“你说什么？”沈母简直不敢相信，都这个时候了，唐妩还妄想留在沈家。
“妈，我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我这一年都控制的很好不是吗？我没有给任何人造成麻烦。”
沈铠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发出闷闷的声响，“这婚，我离定了！”
“我不会签字的。”
沈母气的一巴掌打在唐妩的脸上，“你还要不要脸！我儿子就不能有自己正常的婚姻生活吗？”
“沈家和唐家联姻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
唐妩刻意忽略了联姻前沈家邀请她过来做客，是给了她选择权的。
“你，你……”
沈母捂着心口，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她能坐稳第一夫人，丈夫爬到州府一把手的位置，自认心理算得上强大。
如今却眼前阵阵发黑，像被打了一闷棍似的。
沈戟安抚道，“妈，别着急，有办法处理的。”
“沈家容不下你。你应该知道，离婚是给你的最体面的方式。”
沈戟的这句话是对唐妩说的，他并不是安慰她，只是在告诉她最好的选择。
唐妩不会因为沈铠的态度伤心，也不会因为沈母的责骂难过。
但沈戟的一句话，她就心如刀绞。
“那你想怎么处置我？沈戟，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你说过，我守着我的感情，安分守己，这样你也容不下吗？”
“不该存在的东西，就应该销毁。”
沈戟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物件，声音里平静的竟然听不到一丝情绪。
唐妩忽然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说：
“不该存在的东西？我也不想啊。每个深夜，我内心都受尽折磨。”
“我疯了一样的想你，后来你受伤回来了，我觉得每天都好幸福。”
“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恩赐，他让你瞎了眼，再也离不开这个别墅。”
“你就应该和我一起在这片沼泽里腐烂。”
沈戟知道，跟一个没有理智的人讲道理没用。
对方会用自己的逻辑打败一切。
“妈，二哥，问一下爸和大哥的意见，开始强制走程序吧。”
强权，有时候也意味着，不需要理由。
唐妩在沈家这么久，还什么都不懂。
“不可以，我不同意。沈戟，我要是和沈铠离婚了，你必须娶我。不然我曝光沈家。”
“随便你。沈家没什么不可见人的。”沈母说的斩钉截铁。
这样的疯子，必须赶快切割出去，要是她真爬上老三的床，那才是无法挽回。
“唐妩，立身正，才是立世之本。”沈戟言尽于此。
“叫管家进来，把人带去房间。”
沈戟从来不会拖泥带水，大脑会高速运转出最佳解决方案。
等唐妩走后，沈戟跟他爸和大哥电话里沟通了事情经过。
“尽最快的速度把离婚证拿下来，财产正常分割，不要留人话柄。”
“二哥离婚以后沉寂一段时间，不要传出任何绯闻。”
“妈在公众场合不要谈及唐妩，实在避免不了也不许说指责性言论，祝福对方就好。”
“二哥也是，自己站的直，才不会受人指责，进而影响到爸和大哥。”
沈铠很少见老三强势的样子，这么多年，老三成长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只有他，还停在原地，甚至因为一个女人，和家人也产生了隔阂。
“妈，老三，我想换个工作。”不想在清水衙门度日如年，浪费生命了。
“可以。离婚证最快也要一个月拿到手。爸会和唐家交涉，唐妩在唐家的处境可能不会好，小心她再找上你。”
“一年内，注意和其他女性之间的距离，不要给自己和对方带来麻烦。”
沈铠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多谢三弟，是我太没用了。”
“不会。”
“老三，你比以前更杀伐果断了。如果你也喜欢唐妩，我不介意的。”
“不喜欢。我没有多余的情绪去维护一段感情。”
沈戟一秒都没停顿的说道。
“好吧。三弟，你今天从外面回来，忽然就问了这个问题，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
老三平时很少出房门，眼睛也看不见，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想多了。”沈戟回答。
沈铠无声笑了笑，他可不信。
他会知道的，是谁，发现了这个秘密！
当晚，老大沈戈敲了敲沈戟的房门。
“三弟，聊聊。”
“大哥，爸呢？”
“妈把他叫走了，应该也是在聊事。”
“你和大嫂还好吗？”
沈戈无奈的笑了，“你这是吓到了！放心，我和你大嫂感情好得很。她带着孩子去参加数学竞赛了，明天就回来。”
“那就好。大哥，我拜托你的事，处理好了吗？”
“兴达电力陈寻歌？放心，一句话的事。”
沈戈敲了敲桌面，声音引来了沈戟的关注。
“家里的事，不是你发现的吧。我和爸很少在家，你大嫂也每天孩子家里忙的团团转，管家说你从不出卧室门。没谁去在意这些细微的异常。”
“但你最近经常去兴达集团，直到今天回来才有了这些事。”
“让我猜猜是谁？是陈寻歌还是……”
沈戟截住话头，“是娃娃亲被我拒绝的那个女孩。”
沈戈笑了笑，“后悔拒绝人家了？”
“没有后悔。我不适合她，她也没看上沈家，没看上我。”
是他先拒绝的，但对方比他还急迫的要摆脱。
“无论如何，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她。我可能要往上再提一步，如果关键时刻真出了点事，我会恨不得掐死老二那拎不清的。”
沈戈说的有些意味深长，他的每一步都踩的很踏实，可不想被掏了老家。
“她和她姐姐在争陈家的权，帮她一把，算作谢礼就好了。”
沈戟的话有道理，他们没必要大张旗鼓的请人吃饭，谢礼送到心坎上才重要。
沈戈有些替弟弟可惜，怎么就伤到了视觉神经？
“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那些盲文书都让你摸遍了。”
“我还没想到。”
沈戈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忽然失明，可能比老三还要颓废。
老三的颓废是平静，就像冰封的火焰，有着暗流的平静湖面。
“别急，慢慢来。最近老二交给你了，多关注他，别让他出什么事。”
“好。”
沈戟听着传来的关门声，依旧笔挺的坐在椅子上，手还停在盲文书上。
好安静啊。
让人讨厌的安静，听不到任何方向，感受不到任何存在。
他坐在那里，却仿佛成了漂浮在真空里的尘埃，没有方向，没有依托。
连“活着”的实感都在一点点消散。
他的指腹轻轻地缓慢地摩挲着，划过的轨迹带着近乎偏执的规整。
像他曾在部队里反复擦拭枪械的动作，只是如今没了目标，只剩机械般的惯性。
他在读那句话：
我的世界，所有的路灯都熄灭了。
这句话里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髓，像无数细碎的冰碴，冻得他胸腔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