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阁屋顶。
那撕裂夜幕、照亮半个江面的恐怖光芒,那轰然扩散、吞噬一切的能量环,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画卷,清晰地烙印在朱允炆眼中!即使隔着数十里,他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毁灭性的力量!最后光芒坍缩、爆炸的瞬间,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噗!”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从他口中喷出,溅在明黄的龙袍前襟,如同点点寒梅。
“陛下!”李无根惊呼着上前搀扶,脸色煞白。
朱允炆一把推开他,脸色苍白,双目变得空洞。 “燕逆居然有如此威力巨大的兵器!”他喃喃自语,带着无尽的绝望,“看到了吗?!李大伴!你看到了吗?!这足以改天换地、逆转乾坤的力量为什么在燕逆手中?我才是天子!为什么?”他绝望地摘下发簪,将头上的金冠狠狠摔到地上。
夜风在观星阁高耸的檐角间尖啸盘旋,肆意撕扯着他披散的长发。寒意早已穿透龙袍,直刺骨髓,而那风声灌入耳中,分明化作了凄厉的丧钟嗡鸣!
“陛下!”李无根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咱们还没有输!咱们还有紫薇星盘拓片,里面含有绝世兵法阵图啊!李玄风一定会研究出来如何使用它的!”
这时, 一名浑身湿透、胸前染血的东厂档头踉跄着冲入殿内,扑倒在地,声音充满了恐惧:“回…回陛下!西水关…炸了!屠刚一伙尽数化为齑粉!千面狐重伤落水,生死不明!我们的人…外围的兄弟…折了十七个!三个百户…尸骨无存!江宅、肖华、林悦…重伤昏迷!被…被爆炸气浪冲到了下游浅滩…已被救起…但…但城防图…”档头的声音颤抖,“图…被肖华死死护在身下…虽…虽有破损,但…但大部完整!”他颤抖着双手,举起一个沾满泥污和暗红血迹的油布包裹。
朱允炆双目无神地看着那油布包,呵呵笑了两声,闭眼不语。
李无根赶紧示意档头退下,就在档头退下之际,朱允炆睁开双眼,眼中露出不甘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低声吩咐:“不惜一切代价,搜寻千面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獠是燕逆心腹,价值极大!至于江宅三人…”他沉吟片刻,看着碎片上的蝎纹,眼神莫测,“全力救治!用最好的御医!最好的药!把东厂的眼线都撤了!从现在起,他们是朕的‘奇兵’!也是唯一的钥匙!”他抬头望向空中的紫微星,“传朕密旨!工部徐明启,钦天监王、李二卿,即日起,移至诏狱地下秘研室!日夜不停!给朕参悟紫薇星盘拓片的奥秘!告诉他们——不惜代价!不择手段!朕…要打开绝世兵法阵图,请来天兵天将,消灭燕逆!”他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
应天城在爆炸的余悸中喘息。战火依旧,但西水关的紫光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每个惊魂未定的百姓心头,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天神震怒?妖星降世?燕军妖法?
“老城南焖炉鸭”的破旧店铺居然还开着。掌柜的依旧麻木地翻转着炉内的鸭子,只是眼神更加空洞。
一张油腻的木桌旁,坐着两个穿着旧绸衫的商贾,低声交谈,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西水关…全毁了…芦苇荡炸出个大坑!水都染红了!”
“…我二舅是城门守卒…他说看到了…绿光!妖异的绿光!还有巨响!地动山摇!定是燕逆用了妖法!”
“…唉,这日子…金川门那边炮声又紧了…听说粮仓被烧了三个…这应天…还能守几天?”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掌柜的!鸭子好了没?再来半斤烧刀子!”一人拍着桌子,试图用豪放驱散恐惧。
烤鸭的油脂香气依旧顽强地弥漫着,卷在粗糙的杂粮饼里,嚼在口中,却只剩下苦涩和麻木。远处,隐约传来妇孺压抑的哭声,混在更夫单调的梆子声中。
应天的夜,从未如此漫长而绝望。
帝国的裂痕深处,文明的星火在权谋与异能的撕扯下,微弱地摇曳着。而三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在御药房氤氲的苦涩药香与隐秘的帝王意志包裹中,沉入了未知的黑暗。他们的命运,与神秘的星盘拓片,以及一个帝王孤注一掷的疯狂赌局,被牢牢捆绑在了一起,悬于蛛丝般脆弱的生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