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在床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李长生盘膝坐了整整一夜，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浸湿了鬓角。丹田的热流像被冻住的河，运转到膻中穴就卡着不动，任凭他怎么引导，都只是在原地打转，连带着识海里的诛仙四剑都转得有气无力。
“操，又卡壳了。” 他一拳砸在床板上，木纹里的细屑簌簌往下掉。自从吸收完血参的药力，《混沌创始诀》第一层就像是撞到了墙，无论怎么练，热流都没再增长过半分，肉身淬炼也停在了炼气一层巅峰，离突破就差层窗户纸，可就是捅不破。
他掀开衣服看了看，胸口的旧伤早就好了，新长的皮肉泛着健康的淡粉色，捏上去硬邦邦的，比之前结实了不少。可这远远不够 —— 李管事和李浩一脉的人还在暗处盯着，爹娘的死因也没查清，这点实力根本不够看。
“灵气太稀薄了。” 李长生抓了把桌上的凝神草，叶子已经有些干枯，散发着淡淡的药味。这几天他把剩下的药材全炼了，效果却微乎其微，就像往滚油里滴了滴凉水，连点响都听不见。
他走到院子里，仰头看了看天。青云城的灵气本就不浓郁，李家大院更是被主家的聚灵阵占去了大半，旁系住的这片区，空气中的青色光点稀得像星星，吸半天都攒不起一股热流。
“得找个灵气浓点的地方。” 李长生皱着眉，脑子里过着李家能去的地方。主家的聚灵阵肯定进不去，护卫队的驻地倒是有个小灵泉，可那里守卫森严，自己这身份凑过去就是找揍。
“长生哥，发啥呆呢？” 小翠挎着竹篮从墙外探出头，辫子上还沾着片菜叶，“王婶蒸了窝窝，让我给你送两个。”
李长生接过热乎乎的窝窝，黄澄澄的玉米面里掺了豆子，咬一口咯嘣响。他突然想起什么，含糊着问：“小翠，你知道咱李家哪有灵气浓点的地方不？除了主家那片。”
“灵气浓的地方？” 小翠歪着头想了想，手指绞着辫梢，“我听王婶说，后山好像有个老洞窟，以前是家族长辈修炼的地方，后来塌了一半就废弃了。王婶说那里阴气重，晚上还闹鬼，没人敢去。”
“闹鬼？” 李长生眼睛一亮，“具体在啥地方？”
“你问这干啥？” 小翠的脸一下子白了，“那地方邪乎得很！前几年有个护卫队的去砍柴，天黑了没回来，第二天发现他在洞窟门口吓傻了，嘴里就会说‘有鬼火’，没多久就病死了！”
她拽着李长生的胳膊使劲摇：“长生哥你可别去！那地方不能去！要修炼咱慢慢练，不急的！”
“我就是问问，没说要去。” 李长生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却打起了算盘。废弃的修炼洞窟，十有八九是天然聚灵的地方，就算塌了一半，灵气也肯定比院里浓。至于闹鬼... 他连诛仙四剑都见过，还怕几只孤魂野鬼？
“对了，” 小翠突然压低声音，“前几天我去给账房送针线，听见李管事跟人说‘后山那地方得看好了，别让闲杂人等靠近’，当时没明白啥意思，现在想来... 是不是跟那洞窟有关？”
李长生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李管事也在盯着后山？难道那洞窟里藏着啥秘密？
“知道了，我不去。” 他把最后一口窝窝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子，“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要去趟坊市。”
打发走小翠，李长生转身回屋翻出件打满补丁的旧蓑衣。这是原主爹留下的，防水还耐磨，正好适合去山里穿。他又把铁棍磨得锃亮，别在腰后，最后摸了摸怀里的黑衣角，那粗糙的布料像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往后山去的路在李家西角门，平时只有砍柴的和采草药的会走。守角门的是个独眼的老护卫，姓李名奎，据说年轻时跟妖兽打架瞎了只眼，脾气倔得像块石头，对谁都没好脸色。
“干啥去？” 李奎斜着眼瞥了李长生一眼，手里的长刀在石头上磨得 “沙沙” 响。
“采点草药。” 李长生掏出两个窝窝递过去，“刚出锅的，尝尝。”
李奎的独眼里闪过丝惊讶，接过去掰了半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后山不太平，天黑前必须回来。” 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个人的空隙。
“谢奎叔。” 李长生心里松了口气，这老护卫看着凶，倒不是不近人情。
刚走出角门，身后就传来李奎的声音：“别往北边去，那片林子邪乎。”
李长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老护卫已经背过身去继续磨刀，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后山的林子比想象中密，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点点金斑。地上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 “噗嗤” 响，惊得一群山雀扑棱棱飞起。
空气里的灵气果然浓了不少，青色的光点像萤火虫似的在林间浮动，吸一口都觉得丹田的热流跳了跳。李长生一边走一边运转功法，热流虽然还是卡着，可明显比在院里活跃，连带着识海里的诛仙四剑都转快了半分。
“这地方确实不错。” 他心里暗喜，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根据小翠说的方向，洞窟应该在北坡的断崖下，那里地势偏，平时没人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周围的树越来越密，光线也暗了下来，连鸟叫都听不见了。李长生突然停住脚步，耳朵动了动 —— 身后传来 “窸窸窣窣” 的响动，像是有人踩着腐叶在跟过来。
他猛地回头，手里的铁棍已经握紧，可身后只有摇晃的树影，连个人影都没有。
“是野兽？” 李长生皱着眉，这林子里确实有野兽，可大多是些兔子山鸡，没这么重的脚步声。
他没再往前走，而是故意放慢脚步，装作没察觉，右手却死死攥着铁棍。识海里的戮仙剑突然微微发烫，剑身上的红光亮了亮，像是在预警。
“果然有人跟着。” 李长生心里冷笑。是李管事派来的？还是那个赵护卫？
他突然加速，朝着侧面的陡坡冲过去，脚下故意踩落几块碎石，“哗啦啦” 滚下坡。等了片刻，身后的响动也跟着加快，显然是追过来了。
李长生躲在棵两人合抱的古树后，屏住呼吸。没过多久，个穿着灰布短褂的汉子出现在视野里，高个子，宽肩膀，袖口果然有个烧痕 —— 正是赵护卫！
赵护卫手里提着把钢刀，左顾右盼地往前追，嘴里还骂骂咧咧：“小兔崽子，跑挺快！等抓住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李长生眼神一冷，握着铁棍的手紧了紧。正想出去给他一闷棍，突然瞥见赵护卫身后的树影里，还藏着个人影，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手里拿着根链子镖，正悄无声息地跟着。
“还有一个？” 李长生的心跳漏了一拍。这黑衣人是谁？跟赵护卫一伙的？还是另一拨的？
他没贸然动手，继续躲在树后观察。赵护卫显然没发现自己被跟踪，骂骂咧咧地往陡坡下走，刚走到半坡，黑衣人突然动了！
链子镖 “嗖” 地甩出去，带着风声缠向赵护卫的脚踝。赵护卫反应倒快，猛地跳起来，钢刀劈在铁链上，“当” 的一声火星四溅。
“谁？！” 赵护卫厉声喝问，脸色煞白。
黑衣人没说话，手里的链子镖再次甩出，这次直奔面门。赵护卫举刀去挡，却没注意脚下的碎石，“哎哟” 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黑衣人快步上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寒光闪闪地就往赵护卫胸口扎！
“我操！” 李长生看得眼皮直跳。这是要下死手啊！
他来不及多想，抓起块石头就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黑衣人：“住手！”
石头带着风声砸在黑衣人背上，“咚” 的一声闷响。黑衣人踉跄了一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李长生一眼，眼神在林子里显得格外狰狞。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赵护卫已经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追李长生了，捂着流血的胳膊就往山下跑，跑的时候还喊：“李管事！救命啊！”
黑衣人还想追，可看了看李长生手里的铁棍，又看了看远处的动静，最后冷哼一声，转身钻进密林，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
李长生握着铁棍喘粗气，后背的冷汗把蓑衣都湿透了。刚才那黑衣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比赵护卫厉害得多，至少是炼气四层的修为。
“这到底是咋回事？” 李长生皱着眉。赵护卫跟踪他，黑衣人又要杀赵护卫，难道是内讧？还是说... 有人想借刀杀人，把自己也卷进去？
他看了看赵护卫跑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黑衣人消失的密林，突然觉得这后山比想象中更复杂。李管事、赵护卫、神秘黑衣人...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管了，先去洞窟看看。” 李长生咬了咬牙。都到这儿了，不能半途而废。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迟早会查清楚。
按原路往断崖走，这次没再遇到人。越靠近断崖，空气里的灵气就越浓，青色的光点密集得像雾气，吸一口都觉得浑身舒坦，丹田的热流也开始缓缓转动，虽然还是卡着，可明显比之前顺畅了。
“快到了。” 李长生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断崖像被巨斧劈开，直上直下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在石壁中间，有个黑黢黢的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洞口前的空地上，散落着些腐朽的木片，像是以前有过栅栏，地上还有烧过的火堆痕迹，积着厚厚的灰，不知道是哪年留下的。
最奇怪的是，洞口周围的灵气浓得都快液化了，青色的光点凝成丝丝缕缕的雾气，顺着洞口往里飘，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似的。
“果然是个好地方！” 李长生激动得直搓手。光是在洞口站着，就感觉丹田的热流在蠢蠢欲动，要是进去修炼，突破第一层肯定没问题！
他刚要拨开藤蔓往里走，突然听见洞里传来 “呜呜”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风穿过石缝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李长生的脚步顿住了。
他想起小翠说的闹鬼传说，想起那个吓傻的护卫，想起刚才神秘的黑衣人和赵护卫的内讧... 这洞窟里，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握紧铁棍，小心翼翼地凑近洞口，往里看了看。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看到蜿蜒向下的石阶，“呜呜” 的声音就是从深处传来的，时断时续，听得人头皮发麻。
识海里的诛仙四剑突然同时一颤，四柄剑的光芒都亮了起来，尤其是绝仙剑的青光，亮得像块翡翠，剑身上还隐约闪过丝丝缕缕的黑气，像是在排斥什么。
“有问题。” 李长生的心跳开始加速。诛仙四剑对阴邪之物最敏感，绝仙剑的反应这么强烈，说明洞里的东西绝不简单。
是妖兽？还是... 真的有鬼？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的铁棍握得更紧了。来都来了，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进去看看。
就在他拨开藤蔓，一只脚刚要踏上石阶的时候，洞里的 “呜呜” 声突然变大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正从深处往洞口这边来。
黑暗中，似乎有两点绿油油的光，在缓缓靠近。
李长生的瞳孔骤然收缩。
关于废弃洞窟的 “闹鬼” 传说，可能并非空穴来风。
他站在洞口，进还是退，只在一念之间。身后是李家的明枪暗箭，身前是未知的危险，而丹田的热流还在固执地冲击着那层看不见的壁垒，仿佛在催促他做出决定。
风从断崖下吹上来，卷起地上的灰烬，迷了眼。李长生眯起眼睛，看着洞里那两点越来越近的绿光，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狠劲。
怕？他这辈子就不知道啥叫怕。
无论是人是鬼，是妖是怪，敢挡他的路，就别怪他手里的铁棍不认人！
他握紧铁棍，一步踏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石阶上的灰尘被踩得扬起，在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里，像无数飞舞的萤火虫，照亮了他一往无前的背影。
洞窟深处的呜咽声，似乎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