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黑风岭的树梢染成金红色时，赵护卫终于抬手喊停：“就这儿歇脚！伙计们把马车围成圈，生火做饭，夜里留两个人守夜，其他人抓紧歇着！”
商队停在一片开阔的山坳里，旁边有条小溪，溪水潺潺，刚好能供人取水。伙计们麻利地跳下车，有的去溪边打水，有的捡枯枝生火，有的则帮着把受伤的护卫从马车上抬下来，铺块油布让他们躺着休息。刘掌柜和另外两个商人凑在一堆，低声商量着明天的行程，时不时往林子里瞟一眼，显然还没从风狼袭击的惊吓里缓过来。
李长生背着行囊走到溪边，刚想打水擦把脸，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是赵护卫。他手里拎着个酒葫芦，肩上搭着块干肉，脸上的胡茬沾着点灰尘，眼神却比白天柔和了些，少了几分警惕，多了点江湖人的爽朗。
“小子，忙啥呢？” 赵护卫走到溪边，把酒葫芦往石头上一放，“歇会儿吧，忙活一天了，吃口肉垫垫。” 说着就把干肉递过来，肉干泛着油光，还带着股淡淡的烟熏味，一看就是精心腌制的。
李长生接过肉干，道了声谢：“谢赵哥，俺自己带了干粮，不用麻烦您。” 他从行囊里掏出个硬邦邦的馒头，掰了一半递回去，“赵哥要是不嫌弃，尝尝俺的馒头。”
赵护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嚼得 “咯吱” 响：“你这小子，倒实在。不像有些人，兜里揣着金元宝，还装穷。” 他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 李明轩正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块玉佩把玩，跟张文吹嘘：“我爹说了，流云剑宗的王执事是他拜把子兄弟，到时候我递上拜帖，外门弟子的名额稳了！”
李长生顺着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低头啃馒头。他知道赵护卫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怕不是要开始试探了。
果然，赵护卫喝了口酒，抹了把嘴，看似随意地问：“你老家在哪儿？也是青云城的？”
“不是，” 李长生慢慢嚼着馒头，语气放得朴实，“俺老家是青云城西边的李家村，离城有四十多里地。爹娘走得早，跟着叔婶过，后来叔婶也没了，俺就去青云城讨生活，在李家做过杂役，也帮人劈过柴。”
这话半真半假，老家是编的，但 “讨生活” 的经历贴合他 “家境贫寒” 的设定，不容易让人起疑。赵护卫点点头，眼神却没离开他的手 —— 刚才递馒头时，李长生的手指骨节分明，虽然沾着点灰，却没有常年干重活的粗糙老茧，反而透着股练家子的紧实。
“在李家做杂役？那你功夫跟谁学的？” 赵护卫又喝了口酒，声音压低了些，“白天打风狼那下，一拳就把狼肚子砸瘪了，没点真本事可做不到。我看你不像练过粗浅功夫的样子。”
李长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露声色，只是挠了挠头，笑得有点腼腆：“赵哥您过奖了，俺哪会啥真功夫？就是力气比旁人大点，小时候跟着村里的老猎户学过两招粗浅的把式，用来对付野兔子还行，对付风狼也是运气好，刚好砸中了要害。”
他故意把 “运气好” 三个字说得重了些，还伸手揉了揉胳膊：“其实刚才那一下，俺胳膊现在还酸呢，要是再来一下，俺肯定扛不住。”
赵护卫盯着他的胳膊看了看，没看到半点发抖的样子，心里却更有数了 —— 这小子要么是真能忍，要么就是在装。但他没戳破，反而笑了：“也是，运气这东西，有时候比真本事还管用。想当年我在军营，跟人比摔跤，明明打不过，结果对方脚滑摔了一跤，我还赢了赏钱。”
说着就把酒葫芦递过来：“来，喝口酒暖暖身子，山里晚上凉。”
李长生没推辞，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小口，酒很烈，烧得喉咙发烫，却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赵护卫看着他喝酒的样子，又问：“你咋想着去流云剑宗？就凭那两招对付野兔子的把式，怕是很难选上吧？”
“俺也知道难，” 李长生放下酒葫芦，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藏着点期待，“可俺没啥本事，在青云城也混不出啥名堂。听说流云剑宗收弟子不看家境，只要有天赋就能进，俺就想试试。就算选不上，能开眼界也值了。”
他故意说得卑微些，符合 “底层讨生活” 的人设。赵护卫听着，眼神里的探究淡了些，却又多了点别的情绪，像是同情，又像是惋惜：“你这小子，倒是实在。不过我得跟你说句实话，流云剑宗收徒，可不光看天赋。”
李长生心里一动，抬头看向他：“赵哥这话啥意思？难道还有啥门道？”
赵护卫没直接回答，只是喝了口酒，望着远处的晚霞，语气变得有点深沉：“江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就像咱们跑商队，看着是运货，其实暗地里得打点不少人，不然连黑风岭都出不去。流云剑宗那么大的宗门，想进去的人能从落云城排到青云城，光有天赋，没人‘搭把手’，难呐。”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 他知道些流云剑宗收徒的内幕，比如需要关系或者打点。李长生心里记下来，却没追问，只是装作懵懂：“还有这事？那俺岂不是更没希望了？”
“也不是没希望，” 赵护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试探，“你小子身手不错，脑子也灵光，真到了落云城，说不定能遇到贵人。再说，咱们商队里也有认识流云剑宗的人，到时候要是有机会，我帮你问问。”
李长生赶紧道谢：“那就多谢赵哥了！要是真能成，俺肯定忘不了您的恩情！”
赵护卫笑了，这笑容意味深长，没再多说收徒的事，反而聊起了跑商队的经历：“我跑这趟线快十年了，黑风岭的风狼见得多了，去年还遇到过一阶妖兽青鳞蛇，差点把命丢在这儿。你们这些年轻人，想修仙求道是好的，但得记住，不管到啥时候，保命最要紧。”
“俺记住了，赵哥。” 李长生认真点头，心里却明白，赵护卫这是在提醒他 —— 别太张扬，不管有啥本事，先保住命再说。
两人又聊了会儿，溪边的人渐渐多了。林婉儿提着个竹篮过来打水，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赵哥，长生哥，你们在聊啥呢？”
“没啥，跟你长生哥聊聊家常。” 赵护卫站起身，拎起酒葫芦，“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去看看守夜的安排。” 说着就往马车那边走，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了李长生一眼，眼神里的探究彻底没了，只剩下点了然的笑意。
李长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 这一轮试探，应该是躲过去了。赵护卫显然看出他隐藏了实力，却没深究，一方面是需要他这个 “帮手” 应对路上的危险，另一方面，或许也是想卖个人情，万一以后用得上。
“长生哥，赵哥跟你说啥了？” 林婉儿蹲在溪边打水，好奇地问，“刚才我看赵哥总盯着你，是不是你白天打风狼的事，赵哥夸你了？”
“没啥，” 李长生笑了笑，“就是聊了聊去流云剑宗的事，赵哥说那边收徒挺严的。”
“是啊，” 林婉儿叹了口气，眼神里有点失落，“我娘说，我天生有灵根，可咱们没背景，就算有灵根，也不一定能选上。”
“别担心，” 李长生安慰道，“你有灵根，总比俺们这些没灵根的强，肯定能选上的。”
正说着，王小胖拎着个铁锅跑过来，满头大汗，脸上却带着憨厚的笑：“长生哥，婉儿姐，饭快好了，刘掌柜让俺来叫你们去吃饭！” 他的目光在李长生身上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转向林婉儿，热情地说：“婉儿姐，俺给你留了块鸡腿，刚煮好的，可香了！”
林婉儿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李长生看着王小胖的背影，心里却没放松 —— 这小子刚才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点不对劲，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跟着林婉儿往火堆那边走，远远就闻到了饭香。李明轩已经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个鸡腿啃得满嘴是油，看到李长生，还扬了扬手里的鸡腿：“李长生，快来吃！这鸡是刘掌柜特意买的，补身子！”
张文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本书，就着篝火的光看，面前放着个碗，里面盛着粥，没跟李明轩搭话，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李长生，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李长生找了个空位坐下，刘掌柜递过来一碗粥，笑着说：“长生啊，白天多亏你了，不然婉儿姑娘可就危险了。这碗粥你多喝点，里面放了点杂粮，补气血。”
“谢谢刘掌柜。” 李长生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暖的，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多了。
篝火跳动着，映着每个人的脸。赵护卫坐在火堆最边上，手里拿着酒葫芦慢慢喝，偶尔跟旁边的护卫聊两句，眼神却时不时往李长生这边瞟。李长生知道，虽然刚才的试探过去了，但赵护卫肯定还在关注他，而且关于流云剑宗的 “内幕”，赵护卫知道的恐怕不止刚才说的那些。
不过他也不急，反正还有两天就能到落云城，到时候再想办法打听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精神，应对接下来的路程 —— 黑风岭还没走完，谁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再遇到妖兽，或者别的危险。
李长生喝着粥，看着跳动的篝火，心里默默盘算着。识海里的诛仙剑影安静地悬浮着，没了白天的预警，却像是在提醒他 —— 接下来的路，不仅有妖兽和劫匪，还有更多关于 “宗门”“内幕” 的挑战在等着他。
而赵护卫坐在不远处，喝了口酒，眼神落在远处的林子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想起白天李长生打风狼的那拳，想起刚才那番对话，心里琢磨着：这小子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到了落云城，还真能闹出点动静。至于流云剑宗的那些 “门道”，要是这小子真有本事，帮他搭个线也无妨 ——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江湖路远，谁还没求人的时候呢？
篝火渐渐暗了下来，守夜的护卫换了班，其他人也陆续靠在马车边休息。李长生躺在油布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平静了不少。不管赵护卫知道多少内幕，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险，他都会一步一步走下去，就算没有 “门路”，他也会凭着自己的拳头，在流云剑宗闯出一条路来。
夜风吹过林子里，带来阵阵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坚定。落云城越来越近，流云剑宗也越来越近，属于他的新征程，很快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