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这次岳阳之行给我打开了思路,我想好了。如今局势复杂,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我打算离开上江,去各地走走,团结更多力量,将天民学派的思想传播出去。只是应当如何去做,我还想听听林公的意见。”
陈珏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林逸风说道。
“你的思路是对的,就像是我说的,现如今我们的弱点是没有足够的根基,只能靠你一个人的热度在维持,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我们的优势呢?”
林逸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山峦,许久才缓缓开口:“如今天民学派的期望汇聚在你一人身上,可以称得上是万众瞩目,威力加于一人,这种情况虽然隐患不少,但是灵活性却很高,没有其他过多的束缚,行动自由,在外界看来,玉修你便是天民学派,天民学派便是你。”
“林公,你是说个人崇拜?”
陈珏一听,便明白了林逸风的意思。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天民思想,毕竟不是主流,我们只能以你为核心,才更容易将志同道合的人团结在一起,形成一股相对集中的力量,而且在传播思想的过程中,人们可能会因为对玉修你个人的认可和关注,而更愿意去了解和接受其背后的天民学派思想,这样有利于思想的快速传播和扩散。”
林逸风皱了皱眉,解释说道。
“而且什么叫个人崇拜?作为学派的学统,本就是受万众瞩目,一言一行尽皆为世人表率,收到追捧,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便是造神了。”
陈珏毫不留情,作为经过系统教育的新时代青年,对这两个词实在是谢敬不敏。
“你呀,用词总是这么新奇,却又总能直击要害,罢了罢了,你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便行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林逸风嘱咐道:“不过在外面,还是不要说得这么露骨为好。”
“这些我自然是晓得的。”
陈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林公,我接下来的行程,您有没有意见?”
听到这,林逸风笑着说道:“其实去哪里对于你来说都没有区别。”
“这是为何?”
陈珏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
“我们作为文人,想要拓展知名度,最重要的便是能够拿出质量足够优秀的作品,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或许很难,但是对于玉修你来讲,完全不是问题。”
听到这里,陈珏不由有些赧然。
“此时不急,玉修你毕竟刚从岳阳返回,还是好好修正一番,也可以趁此机会,精进一下功课,岂步事半功倍?”
林逸风笑着眨眨眼 ,陈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哑然失笑。
“那便依林公所言,正巧岳阳一游,我也有些心得,需要总结一番。”
“那我便静候玉修新作了。”
告辞离去,陈珏不由暗自嘀咕,平日里看起来如此古板的林逸风,没想到也有这样一面。
刚刚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让自己选好了目标之后,事先做好腹稿,到时候直接抛出来,引爆热度。
虽然,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深秋的日光斜斜穿过凋零的紫藤架,在青石板上投下稀疏的光影。
“先生,可算寻着您了!”
看着宁如月,陈珏有些疑惑:“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先生你随我来。”
两人一路来到学院的后山,这里是原本疗养院的园林,此刻已经修缮一新,不仅增添了不少的亭台楼阁,还有不少巨石屹立其中。
“先生你看这里。”
顺着宁如月的手指看去,陈珏不由的哑然失笑。
只见上面分明刻着自己之前创作的诗句,这块石头上所雕刻的正是陈珏高考所创作的《四时山水诗》。
环顾四周,只见石雕错落有致,仔细看去,却是每一块都雕刻有自己之前创作作品的名句,名句下面则是注释着出处,创作背景以及全文。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毁誉从来不可听,是非终久自分明。】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一块一块石雕走过,陈珏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时的一幕幕。
一直走到最后,几块巨大的石雕坐落在园林的最核心。
上面雕刻的是巨幅的《天民四句》,《大学》之中的三纲领八条目,《大道之行》的天下为公,《马说》中的其真无马耶?其真不知马也!
兜兜转转,陈珏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开始,那一块雕刻着【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的石雕前。
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得意的宁如月,陈珏有些犹豫的说:“这般大费周章,莫不是又要惹来非议?”
没有等来夸奖,宁如月脸色一垮:“先生,石刻才值几个钱?说到底,不过就是石头罢了,所耗费的无非就是石匠的精力,真正价值连城的,是上面的作品啊。”
宁如月气得跺脚,仿佛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您可知那些工匠如何说?张师傅刻到‘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那句时,当场红了眼眶,说这是他这辈子雕刻的最有意义的作品!”
“呼。”
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是周兴打过来的电话。
“哈哈,陈先生?近来可好?”
“感谢周抚台挂念,一切安好。”
陈珏皱了皱眉,不知道周兴想要干嘛。
“好就行,说起来,我在电视上,可是看到先生在岳阳大杀四方的英姿,真是恨不得亲临现场啊。”
“抚台谬赞了,侥幸胜了一场罢了,不知道抚台今日,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咱们上江的吴学政,最近不是调走了吗,新任的林学政,一直想要与你见上一面,不知道林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啊?”
“巧了,我对林学政也是神交已久,正好我刚返回上江,最近一段时间都有空闲。”
“陈先生已经返回上江了?这我还真不知道,那倒是巧了,我看,后日正好是休沐日,不如便定后日如何?”
“全凭抚台安排。”
闲聊几句,挂断电话,陈珏陷入了沉思。
巧?
我才不信真的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