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在想什么?” 程高竹见他半天没说话,好奇地问道,“是在担心各地太守不配合?你放心,我给他们的信里会把天民学的实学好处说清楚,无锡太守是我同窗,盐城太守去年还跟我提过想请陈兄来游学,他们不会不明白这是好事。”
陈珏回过神,摇摇头笑道:“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在想小学的选址。” 他刻意把话题引回办学上,不愿再过多纠结世家的心思,看透归看透,眼下还得借着他们的力把学办起来,只要自己守住初心,不被他们的算计带偏,便不算输。
李逸雅似乎察觉到陈珏的心思,悄悄走过来,把一碟刚温好的糕点放在他面前:“陈大哥,吃点东西垫垫,晚上风凉,别空着肚子。” 她没说多余的话,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仿佛在说 “有我在,你不用独自担着”。
陈珏对着她温和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香在嘴里化开,心里的沉重也轻了些。陆明漪和陆明玥这时凑了过来,陆明漪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是她刚才画的太湖渔舟图:“陈大哥,我刚才照着窗外的渔船画的,您看看好不好看?以后在小学,能不能教孩子们画画呀?”
“当然可以。” 陈珏看着画上充满灵气的渔船,忍不住笑了:“想不到陆姑娘对水墨也有研究,我天民学子,自然不是读死书,在我天民学派之中,德智体美劳需要面面俱到,不能偏颇,如此才算是可造之材。”
陈珏放下手中的桂花糕,指尖轻轻点在陆明漪画的渔舟图上,目光扫过舱内众人,语气愈发郑重:“我所说的‘德智体美劳’,可不是空喊口号。‘德’是根本,要教孩子们懂礼义、明是非,知道什么是‘敬长辈、爱乡邻’,什么是‘守规矩、有担当’,往后哪怕成不了栋梁,也得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智’不只是背书识字,更要学实学,结合当地的实际,因材施教。‘体’也不能少,每日得有半个时辰的户外活动,跑跑步、练练操,身子骨结实了,才能扛住往后的辛苦;‘美’便是像明漪这样,画画、唱歌、识草木,能从太湖的渔火里看出诗意,能从田间的稻浪里感受到欢喜,不做只懂算计的‘木头人’;至于‘劳’,更是天民学的根基,每个孩子都得学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农忙时帮着插秧收割,闲时学着修补农具、编织竹筐,去各处实习,帮助困难家庭劳动,让他们尽早体会生活的艰辛,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
这番话一出口,舱内瞬间安静下来。程高竹握着笔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满是震惊,他原本以为天民学的 “实学”,不过是比寻常私塾多教些农桑工商的知识,没成想陈珏竟想得这么周全,连 “体”“美”“劳” 都纳入了章程,这哪里是办小学,简直是在照着 “理想中的育人模样” 在规划。
陆明漪捧着画纸的手紧了紧,眼睛亮得像映了星光:“陈大哥,那‘美’课除了画画,还能教别的吗?我娘会绣太湖的水纹,我能不能学了之后教给孩子们?让他们把看到的荷花、白鹭,都绣在布上。”
“当然可以!” 陈珏笑着点头:“‘美’本就没有定法,能让孩子们发现身边的好,能用自己的手把这份好表现出来,就是最好的‘美育’。不止刺绣,若是有会吹笛、会唱渔歌的渔民,也每周定期邀请来讲课,让孩子们知道,咱们太湖的渔歌,不比那些文人的诗词差,同时也算拓展了学子们的眼界,不至于让他们生活在虚无缥缈的笔墨构建的理想国里。”
陆明玥也凑过来,脆生生地问:“那‘劳’课是不是能去学田种地呀?我之前在洞庭山也料理过自己的小园子,知道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
“没错。” 陈珏点了点头:“每个小学都要留块学田,低年级的孩子可以学种蔬菜、浇花,高年级的就能学种水稻、辨五谷。等收成了,咱们把菜送到厨房做给孩子们吃,把粮食分给家里困难的同学,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劳动能帮到别人,这比任何书本上的道理都管用。”
程高竹这时终于回过神,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陈兄这理念,真是闻所未闻!之前各地私塾只知让孩子死背‘之乎者也’,哪管什么‘体’‘美’‘劳’?可细想下来,这才是真的‘育人’。”
他说着,立刻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我得把这‘德智体美劳’的章程加进给各地太守的信里,让他们提前准备。”
李逸雅站在一旁,看着陈珏侃侃而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跟着陈珏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详细地说起天民小学的办学细节,这才是陈珏真正的初心,无关世家算计,无关势力纷争,只是想让每个孩子都能有尊严、有能力地活下去。
只是,这其中的困难她也明白,就如同上江的第一批天民小学,虽然安排了各种课程,但是当地学校反应,因为许多人基础太差,平日里授课便已经消耗了绝大部分经历,许多设想之中的兴趣课根本没有时间开展,对此,陈珏也是无法,只是能够妥协。
希望今后能够变得更好吧。
陈珏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温和一笑,又看向程高竹:“还有‘体育’,不能只是让孩子瞎跑。可以编些简单的体操,早上上课前练一刻钟;也可以组织些小游戏,比如丢沙包、跳房子,既能活动身子,又能培养孩子们的协作能力。咱们办学,不是要把孩子教成‘书呆子’,是要教他们成为‘活泛’的人,能扛住风雨,也能享受生活。”
陆明漪轻声说:“陈大哥,我以后要帮您教‘美育’课,把画画、刺绣都教给孩子们。” 陆明玥也跟着点头:“我教他们种水果!我种的水果可好吃了!”
陈珏看着姐妹俩认真的模样,又看了看埋头记录章程的程高竹,心里的沉重彻底散去。世家的算计或许还在,但只要这份 “全面育人” 的理念能落地,只要学子们能真正受益,那些算计便成了次要的。他端起茶杯,对着舱内众人举了举:“咱们就照着这个章程办,让江苏的天民小学,成为天下办学的样子!”
程高竹放下笔,也举起茶杯:“好!我这就加急修改信件,让各地太守照着这个章程准备,定不辜负陈兄的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