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付出了十所学校的资源,却很容易被传成被迫,反倒不如当时大大方方认捐来的爽快,还能落下个好名声,哪里像现在这样,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想明白过来之后,程千秋暗自懊悔不已,只是事发突然,刚刚光顾着吃瓜,没想到给自己吃进去了。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今后好好宣传一下,未必不能扭转局势。
看到宫家被苏家怼,自己还是大意了,举措失度,实在是不应当,这次就算是交学费了,下一次,一定给宫家来一个狠得。
而另一旁的陈珏,巴不得他们多来几下狠得,只有江左世家不是铁板一块,自己才好操作,他们有不同的诉求,自己才能居中调和,毕竟在某些层面上,自己如今可是皇室的代言人,天民学派公平取士,广纳贤才,打破世家的垄断,于国于民都有莫大的好处。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杭州望族冯家主忽然开口:“既然宫巡抚、苏太守、程太守都有心意,我冯家也不能落后!我冯家捐五所小学,不管陈学统写多少诗,这五所都定了!” 宁家主宁景初也跟着附和:“我宁家也捐五所!浙省的孩子,不能只靠几家大世家,咱们这些本地家族,也得尽份力!”
紧接着,其他家族也纷纷开口,左家捐三所,边家捐三所,连平日里低调的章家都捐了两所。一时间,甲板上满是 “捐几所” 的声音,陈立峰的相机镜头扫过众人,弹幕里满是赞赏:
【!!!冯家宁家也太给力了!这才是浙省世家的样子!】
【不管多少,都是心意!为了学子,值得!】
【突然觉得好感动!之前还觉得世家只会争权夺利,现在才知道,他们也愿意为教育出力!】
【担当与责任,权利与义务。】
【其实他们原本也要出资建小学,只是这次借陈先生的诗,名声更好听,也更有意义!】
【无论如何,论迹不论心,这终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感谢陈先生,这是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啊,大大的功德。】
【陈先生兼职就是活菩萨啊。】
【别,陈先生明明是儒家子弟,别乱拉关系啊。】
【什么这家哪家的,陈先生是开山祖师,自成一派!】
程千秋站在一旁,看着众人踊跃捐校,脸上更显难堪,原本想起哄让宫、苏两家多出力,没想到反倒被架着捐了十所,还被其他家族比了下去。他干咳两声,凑到陈珏身边,勉强笑道:“玉修,刚才是我考虑不周,程家三房虽说是旁支,但为了孩子,十所小学肯定少不了,你放心写诗就是。”
陈珏笑着点头,心里却明镜似的,这些世家捐校,看似是 “竞善”,实则是借天民学的势头争声望、固根基。但不管初衷如何,最终受益的都是浙省的学子,这就够了。他望着湖面的灯影,对李逸雅说:“逸雅,把纸笔拿出来吧,这么多人为孩子出力,我得好好写几首诗,才对得起这份心意。”
月色更浓了,甲板上的笑声、谈声混着桂香,飘在西湖的夜里。宫笃行看着眼前的场景,悄悄松了口气。苏友云的发难被化解,程家也出了力,宫家的声望没受影响,更重要的是,浙省的天民小学,这下真的要遍地开花了。而陈珏握着湖笔,望着眼前的灯火,只觉得手里的笔,比任何时候都重。每一笔落下,都连着上百个孩子的读书梦。
西湖夜月如银,李逸雅将裁好的宣纸叠得齐整,镇纸、墨锭、备用狼毫都摆得恰到好处,指尖轻触纸面,确认没有褶皱。陈珏握着那支玉兰蕊狼毫混金笔,目光掠过湖面三潭印月的灯影,笔尖蘸墨时,墨汁在砚台边缘晕开一小圈,随即落笔,首句便带着利落的力道。
笔尖终于落下,墨色在宣纸上晕开第一行字【采桑子?西湖好】
“是《采桑子》!” 苏友云最先反应过来,轻声赞叹,“这词牌最宜写湖山景致,玉修选得妙!”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
笔走龙蛇间,众人都屏住呼吸,苏友云、宫笃行站在案侧两步外,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扰了陈珏的兴致,那么今后自己可就是被钉在文坛的耻辱柱上了。待最后一笔落下,陈珏手腕一抬,笔锋收得干脆,头也未回,只朗声道:“换纸!”。
李逸雅早候在案侧,闻言立刻上前,指尖捏住宣纸边角,轻轻一抽便将写满的词稿取下,新纸 “唰” 地铺展在案上,镇纸迅速压在四角,动作快得没带起一丝风。
“好一个‘琉璃滑’!” 苏友云忍不住小声赞叹,声音压得只身边几人能听见:“方才乘舟来的时候,湖面平得真像琉璃,连船动都没察觉。” 宫笃行也点头,目光落在被抽走的词稿上,嘴角带笑:“‘惊起沙禽’这笔最妙,早上在码头还见着水鸟,这下全活在词里了。” 程高山拽着宫笃定的袖子,小声嘀咕:“陈先生写得也太快了,我还没看够‘绿水逶迤’,就换纸了,单单是这一句,便把苏堤下的水写活了。”
弹幕里早刷疯了:
【!!!换纸的动作好潇洒!陈先生写得尽兴啊!】
【李姑娘太默契了!递纸比手速还快!】
【苏太守小声夸的样子!怕打扰陈先生可太真实了!】
【今日一定会被记录在文坛之上,又是一个文学史上的名场面啊!】
【帅炸了,换纸!!!】
【“琉璃滑” 就是今晚的西湖!我在岸边拍了视频,湖面真的像镜子!】
陈珏没理会周遭的轻语,笔尖再蘸墨,第二阕紧随其后,墨痕连贯如流: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籍残红。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换纸!” 又是一声干脆的吩咐。
李逸雅再次换纸时,众人急忙接过递过来的诗稿,却也没有心情观摩,注意力都留在陈珏再次落在的笔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