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公公离去,平南王才将他带进屋。
“怎么了?这样就吓到了?你不还说要报仇吗?”平南王冷冷地注视着他。
应元正这次没有下跪,他站的笔直,“我不怕,复仇的决心也是真的。”
平南王知道他在逞强,系统也知道,他自己也知道。刚才要不是他改口的快,这会儿已经被抓起来了。
“那怎么陈公公一来,你就改口了?”
“没人会傻到将仇恨暴露给敌人。而且我这么做也是给王爷您准备了退路。”刚才那一场是他落了下风,这次怎么都要找回场子。
平南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到这里连一天都没有,就突然要找皇帝报仇了,陈公公和皇帝会怎么想?难道王爷您真能避开他们的追问?依我看,皇上反而会趁机发难。”
平南王继续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皇帝会趁机对我动手,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吗?”
“因为我并不受宠,能送到王爷这里来,也说明王爷同样不受宠。”
他用“受宠”这个词,让平南王忍不住笑起来,“那也并不意味着我认同你的想法。”
“是这样的,但就算王爷不满我的提议,也绝对不会将事情捅到陈公公面前,这样太冒险了。”
平南王露出嘲讽,“你所说的话,想要做的事,还不够冒险吗?”
应元正梗着脖子,“我的冒险并不是毫无意义。我势力单薄,单靠自己这辈子都报不了仇。如果能得到王爷的助力,我的心愿才有可能实现。而我刚才的行为,让我相信我已经赢得了王爷的信任。”
【诶?赢了信任吗?】系统以为它看漏了什么。
‘……如赢。’
【……】
平南王沉默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点了点头,“你心性倒是不错,没有热血上头固执己见,能随机应变,能屈能伸,倒是可以成为我的同伙。”
应元正心中一喜,平南王脸色却突然一变,“但我要知道你的幕后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知道6岁的孩子说这个很可疑,但应元正要想得到平南王的信任,就必须在这说实话。
“我没有幕后,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平南王眉头一挑,“那你是从什么时候想报仇的?”
“第一次是我被他打板子的时候……”
那时就直接死了,换人了。
“第二次是我被他冤枉的时候,第三次是我娘死的时候。”
这是资料里应元正最近两年遭遇的事,可以说是祸不单行。
平南王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那……你想怎么做?”
应元正张开嘴,他自己只有六岁,读书也才一个月,要是冒出什么计划,也太可疑了。
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我不知道。”
平南王又换了个话题,“那你是想把皇帝抓起来?还是想……”
看着对方探究的眼神,应元正露出笑容,“我想先把他吊起来打他板子,然后再直接吊死。”
平南王心里一惊,一个六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这恨可不小啊。
“……那我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才行,既然你没有计划,那就先听我的。”平南王突然眉头一皱,捂住嘴连咳了好几声。
“咳咳……首先便是读书,我知道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我会……请上好的名师教你。骑射你也必须得学,还要学好。此外,你还要学外邦语。”
外邦语,这不就是外语吗?正当他想细问有哪些外语的时候,平南王抬手示意他离开:“咳咳……先回去休息吧。”
看到平南王已经咳得脸色发红,应元正也只能离开。
依旧是小东儿带他回去,只是这次他的表情恭敬了许多,“世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回到房间,系统先说话。
【宿主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马上就要找新宿主了。】
‘我都差点吓死了。你以为我站着是因为那样显得气势强?是我怕一旦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你还这么莽撞?】
‘谁知道他会来这一招啊。要不是他让我把话告诉陈公公,我还意识不到他在考验我。’
【那你要是坚持自己的说法,要找皇帝报仇会怎么样?】
‘他应该会将我这个谋逆之徒就地斩杀,绝不留机会给皇帝。哪怕陈公公拿着我的尸体回去,也死无对证。’
另一边的平南王缓过了气,也等来了柳墨言和穆隐风。
“王爷,可探查清楚了?”柳墨言问道。原本探查这个任务应该是交给他们的,但自从王爷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后,就决定亲自过问。
“嗯,从今天起,你们就把他当做世子对待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柳墨言开口,“王爷是认可他了?”
“该监视还是要监视,他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依旧要向我汇报。”平南王对穆隐风说。
穆隐风点头,“是。”
他又指着柳墨言,“咳咳……你就去当他的老师,如果他是个蠢货,就放弃他。”
柳墨言缓缓点了点头,他想说什么,但看到王爷的脸色。只能先作罢,和穆隐风一起告退。
当天夜里困惑的人还有陈公公,他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平南王叫他去的真正目的。真的是因为应元正想为他生母立牌位?
应元正现在已经是平南王世子了,这事两人完全可以自行解决,为何还要特意叫他?
就算平南王不喜欢应元正,想将他赶回去,他一个公公也做不了主啊,更何况最后平南王也妥协了,这整件事太奇怪了。
陈富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蒙着头自己想,可想来想去,也只能猜到平南王是想给他看,看他训斥应元正这件事,表明两人关系不好。
他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快马加鞭呈给皇上。
次日,王妃也得知了前一晚发生的事。当她听到应元正是想为他生母立牌位时,正在抄写佛经的手微微一颤。
“……王爷同意了?”
贴身侍女翠竹回答她,“是,王爷允许他在特定的节日里私下祭祀。”
王妃盯着手里的佛经看了一会儿,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翠竹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他来请安的时候,我们还是……”
王妃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将他赶走。”
“……是。”
陈富本想今日再找应元正聊一聊昨晚的事,没想到负责照顾应元正的小东儿却告诉他,“世子正在上课,还请陈公公下课后再来。”
坐在书房里的应元正也没想到,王爷效率这么高。昨天才说,今天就开始上课了。
他的这位夫子和之前尚书房的那位不一样,不仅年轻,而且相貌儒雅,算是他目前见过长的最好看的人了。
“你想学什么?”柳墨言测试了一下,发现他确实过目不忘,初学的三本书已经都会了。
应元正原本有很多想学的,但现在有个头号目标。
“我昨日听父王说,要我学外邦语,请问这里的外邦语是哪些?”
“有拉丁语,有些传教士会编写一些手册或书籍,他们用的就是拉丁语。比如利玛窦等耶稣会士,着作有《西文拼音华语字典》,还有葡萄牙语,法语,西班牙语等。”
应元正听完很激动,这也就表示现在的南越确实和外界的交流变多了。更为庆幸的是,平南王是个开明的王爷,竟然会让应元正学习这些语言,这意味着他见识到了外界的发展,也愿意去学习外界的东西。
应元正装作不懂的问传教士是什么?学这个有什么用?在柳墨言的回答下,成功挖到了不少信息。
现在是崇治十年,朝廷禁止官民擅自出海贸易,只准在珠海城进行交易。而负责贸易的是地方官,贸易的税收会直接上交朝廷,与王府无关。
他猜想王爷应该是想在这贸易里分一杯羹,否则柳墨言不会懂这么多东西。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还没开始,还是已经做了。
柳墨言很满意应元正的学习态度和反应,尽管他讲了一上午关于外邦之事,但应元正不仅听得认真,还不时提出一些非常有见地的问题。
这让他不得不佩服王爷的眼光——这孩子绝不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