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
顾明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冷汗都快下来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再发几个毒誓来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许默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看他。
他的视线,越过了顾明远的肩膀,投向了他身后的那条田埂小路。
“你如果没说,”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什么?
顾明远一愣。
她?
哪个她?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自己的脖子。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不远处的田埂上,秦水烟正俏生生地站着。
夏日清晨的阳光,给她那张明艳的脸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看见他回过头,甚至还抬起手,冲着他笑眯眯地挥了挥。
那笑容,甜美又无辜。
可在顾明远眼里,却跟催命的阎王没什么两样。
我嘞个去!
这祖宗怎么在他后面?!
她跟踪他!
顾明远“嗷”地一声,差点没哭出来,猛地转回头,一把抓住许默的手臂。
“默哥!默哥你信我!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是她!是她自己跟过来的!我发誓我一个字都没提你!”
“默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呜呜呜……”
许默垂下眼,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抓得死紧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有些无语。
那边,秦水烟已经迈开了步子,蹦蹦跶跶地走了过来。
她走到两人面前,站定。
先是看了一眼高大沉默的许默,又瞥了一眼旁边快要哭出来的顾明远。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
声音清脆,落落大方。
他沉默着,微微朝她颔首,算是回应。
秦水烟的目光,随即又转回到顾明远那张写满了“生无可恋”的脸上。
她像是没看到他那副快要英勇就义的表情,径直望向了他身边的许默,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顾明远说,”她一开口,就直接把顾明远卖了个底朝天,“是你让他和他兄弟们,过来帮我拔草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他们过来帮忙,心里挺好奇的,所以就跟过来问问。”
顾明远听完,感觉一道天雷,直直地劈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他……他被卖了!
卖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他猛地扭头,看向许默,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眼里写满了“冤枉”两个大字。
许默偏过头,那双漆黑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顾明远感觉自己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
他欲哭无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完了。
默哥肯定以为他是个叛徒了。
许默收回视线,抬手,有些不耐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去干活。”
这三个字,对顾明远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哎!”
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得没影了,生怕晚一秒,默哥就要把他扒皮抽筋。
等到顾明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田垄尽头,秦水烟才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
她重新看向许默,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十九岁的许默,真的很好看。
和上辈子那个沉稳内敛、沉默寡言的男人不同,现在的他,更像一把尚未完全出鞘的利刃,锋芒尽数藏在内里。
他又高,又帅。
常年的劳作,让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性感的、均匀的小麦色。
赤裸的上身没有夸张的肌肉块,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极具力量感的韧性肌肉,线条流畅,从宽阔的肩膀,一路延伸到劲瘦的腰腹。
汗珠顺着他的肌理缓缓滑落,充满了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
是那种介于少年人的纤长和青年人的坚韧之间的,独一无二的迷人。
秀色可餐。
秦水烟毫不避讳地,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品尝”了一遍。
许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游走。
这女人……
他握着锄头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许默有些忍无可忍。
他沉下声音,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秦水烟打断了。
“许巧,”她忽然开口,“是你的亲戚吗?”
许默准备好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他顿了顿,抬眸看着她。
秦水烟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许默沉默了片刻。
“她是我姐姐。”
他听见自己平静无波的声音。
原来如此。
当顾明远说漏嘴,提到是许默让他们来帮忙拔草的时候,她心里那个模糊的猜测,瞬间就清晰了。
她倒也不会真的那么自恋,自作多情的觉得,沈默会对她一见钟情。
她昨天帮了许巧。
所以今天,许默就来“报恩”了。
只是她没想到,许巧竟然是许默的姐姐。
上辈子,她对许默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
秦水烟的脑袋,轻轻歪了一下,她盯着他,很认真地问。
“亲生的?”
许默的眸色深了深。
他看着她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
“嗯。”
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单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