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所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外部是外星生物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嘶鸣和能量爆炸的轰鸣，内部则是张译、铁幕、李逸三人之间几乎凝滞的空气和通过通讯器传来的、处处透着别扭的各部战报。
左翼那个被短暂突破的缺口虽然被及时堵上，但几名曙光士兵的伤亡像一根刺，扎在张译心头，也让他看向铁幕和李逸的目光更加锐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张译猛地一拍桌子， holographic 战术地图上的光点都随之震颤了一下，“铁幕先生！李首领！我知道你们各有考量，但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防线一破，谁都别想独善其身！协会的个人勇武需要融入整体防御，探索者的陷阱必须用在阻挡兽潮的主流向上！我们需要一个统一的、高效的防御计划，现在！立刻！”
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也传到了前线各个小队长的耳中。许多正在浴血奋战的曙光士兵和底层异能者、探索者都听到了这话，心中那份因配合不力而产生的焦躁和怨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铁幕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道配合的重要性，但他习惯了下属绝对服从他的指令，而不是听从另一个组织首领的跨体系调度。更何况，他对李逸那种保留实力的做法极度不齿。但张译的话没错，防线破了，协会的异能者或许能凭借个人能力突围，但损失必然惨重，这绝非他愿见到。
李逸则眉头紧锁，快速计算着。保存实力固然重要，但如果曙光避难所被打残，或者遗迹入口被外星生物占据，那他的一切算计也都成了空。他需要曙光和协会顶住主要压力，但又不能让他们太快崩溃。
短暂的、令人窒息沉默后，铁幕率先咬牙开口：“好！张指挥官，你说怎么打！我协会的人，暂时听你统一调遣！但远程火力覆盖和能量屏障支撑需要精确指挥，我会让我的副手‘炎瞳’直接与你对接！”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相当于交出了部分战术指挥权。
李逸见状，也知道必须表态，立刻接口：“遗迹探索者会全力布置陷阱！我会让我们最好的陷阱大师‘地听’带人，根据你们的防御部署，在关键路径上设置最大效用的迟滞和杀伤陷阱！但我们的人手和材料确实有限，需要优先确保主要通道和你们火力点的正面！”
张译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他立刻指向战术地图：“好！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根据林悦的感知和前线反馈，外星生物的主攻方向在正东和东南！铁幕先生，请你协会的远程攻击异能者和能量屏障支撑者，重点防御这两个方向，尤其是填补左翼刚才出现的火力空白区！屏障不要追求个人强度，注意衔接和覆盖，形成连续的防御带！”
“炎瞳，听到没有！按张指挥官说的做！优先保证正面和左翼屏障的连贯性！”铁幕立刻对着通讯器低吼。
“明白，会长！”一个沉稳的女声回应。
“李首领！”张译转向地图另一侧，“请让你的人，在东面和东南面主通道、以及侧翼可能被穿插的小道上，密集布置陷阱！不要吝啬材料，老陈，打开三号仓库，把我们的高爆能量地雷和麻痹电网暂时划拨给探索者小队使用！我要让它们的先锋每一步都付出代价！”
李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张译如此大方，立刻应道：“地听！立刻带人去领装备，按张指挥官划定的区域，用最快速度布置！要快！”
“是，首领！”
“曙光各部听令！”张译的声音传遍己方频道，“所有重火力点，配合协会的屏障和火力覆盖，进行精确打击，节省能量！机动小队随时准备填补缺口，清剿突破陷阱的零星敌人！林悦，继续监控外星生物的精神波动，尤其是是否有指挥节点出现，及时汇报！”
一道道命令发出，原本有些混乱的防线开始像一台生锈但巨大的机器，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嘎吱作响地、勉强地开始按照一个新的指令系统运转起来。
效果是有的，但远谈不上顺畅。
协会的异能者们开始注意火力衔接，绚烂的异能攻击覆盖了更大的区域，但不同属性异能之间的配合依旧生疏，有时会出现火力重叠浪费，有时又会出现短暂的攻击真空。能量屏障的强度够了，但切换和移动时，还是会有细微的延迟和不协调，给外星生物留下了可乘之机。
探索者的陷阱很快布置了下去，爆炸声和能量闪光不时在兽潮中响起，确实有效减缓了冲击速度。但他们更擅长针对特定目标或小规模敌人的精密陷阱，对于这种大规模兽潮，更多的是依靠张译提供的爆炸物进行面杀伤，他们自身的特色未能完全发挥。而且，他们布置陷阱的位置，依然下意识地偏向于保护他们预设的几个撤离路线。
曙光避难所的士兵们打得最苦。他们承受着正面的最大压力，能量武器持续射击导致枪管过热，能量电池飞速消耗。机动小队疲于奔命，哪里出现险情就冲向哪里，伤亡率最高。
“右翼三区，屏障波动！需要强化！”
“东南主通道陷阱已被触发大半，兽潮继续推进！”
“第七火力点能量不足，请求支援电池！”
“机动二队减员三人，需要后退补充休整！”
通讯器里传来的报告依然让人揪心。这套临时拼凑的指挥系统和仓促的协同防御，就像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虽然勉强遮体，但处处都是漏洞，在狂风暴雨中随时可能被撕裂。
张译紧盯着地图，不断下达微调指令，嗓子已经有些沙哑。林悦站在他身边，脸色微白，持续的精神感知和沟通对她消耗也很大，她不时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努力分辨着外星生物混乱精神浪潮中可能存在的有序指令。
“它们的攻击……似乎有微调的痕迹……不像完全凭本能……”林悦喘息着说，“在试探我们的薄弱点……刚才左翼，现在……现在好像有少量部队在向西北方迂回……”
西北方是遗迹探索者负责陷阱布置的区域，也是李逸特别“关照”过的区域。
张译立刻下令：“西北侧翼注意！可能有小股敌人迂回！探索者小队，报告你们那边情况！”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地听有些急促的声音：“西北三号小路发现敌人！数量不多，但很灵活，避开了几个触发式陷阱！我们的人正在用便携武器拦截……等等！它们后面还有更多！”
李逸的脸色瞬间变了。西北方那条小路，是他预留的一条紧急撤离通道之一！
“李首领！”张译的目光猛地扫向他。
李逸一咬牙：“地听！启动那条路上的‘绊马索’和‘地陷’！别管那么多了，拦住它们！”他终究还是动用了为自己预留的保命手段。
“是！”
很快，西北方向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重物塌陷的声音，迂回的小股外星生物被成功阻拦。
指挥所里暂时松了口气，但气氛更加微妙。铁幕冷哼一声，没说什么，但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张译深深看了李逸一眼，后者避开他的目光，脸色尴尬。
漏洞频出的防线，依靠着不断的应急处理和各方被迫的、有限的投入，竟然真的勉强顶住了外星生物第一波最凶猛的冲击。伤亡在持续，能量在飞速消耗，陷阱在不断被触发，但防线终究还没有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