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阳山拍卖行的檀香混着修士身上的灵气，在大厅里弥漫成奇异的香氛。陆明宇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斗笠的边缘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阴阳双鱼佩，玉佩的温润触感能让他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保持清醒。
“下面这件拍品，可是稀罕物。”拍卖师王威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神秘感，他示意身后的侍女打开玉盒，“来自陇川国驿神宗的傀儡兽，一对！”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陆明宇微微抬眼，只见高台上的黑檀木桌上，静静躺着两只三寸高的黝黑玩偶，造型酷似猩猩，关节处泛着金属的冷光。这就是能硬抗顶级法器的傀儡？他想起守器灵的话——驿神宗的傀儡术曾纵横庆元大陆，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实物。
“七百灵石！”一个粗哑的声音率先喊价，是个满脸横肉的聚气期修士，腰间挎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
“七百五十！”立刻有人加价，这次是个穿着锦袍的青年，看服饰像是某个修仙家族的子弟。
陆明宇没有动。他在计算傀儡的价值——若是能拆解研究，或许能改良自己的机关术。但更重要的是，这对傀儡喷吐的冰锥火弹，正好能克制血炼门的尸气。
价格一路飙升到一千一百灵石，喊价的人渐渐少了。锦袍青年喘着粗气，显然已到了极限，他恶狠狠地盯着最先喊价的横肉修士，后者却嘿嘿一笑，仿佛胜券在握。
“一千二百灵石。”
平淡的声音从角落响起，像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戴斗笠的修士慢悠悠地抬起手，指尖夹着块莹白的灵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柔和的光。
横肉修士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咬着牙想再加价，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住——一千二百灵石，足够买件不错的上品法器了，花在傀儡上实在不值。锦袍青年更是如释重负，冲陆明宇的方向拱了拱手，算是承了这份情。
王威见无人再竞价，一锤定音：“恭喜这位道友！”
陆明宇起身去后台交割灵石，临走前特意看了眼那对傀儡。黑猩猩的眼眶里嵌着两颗鸽血红的晶石，不知是何种材料，竟隐隐有灵力波动。他将傀儡收入储物袋时，守器灵突然道：“这傀儡的核心是兽核，而且是活的。”
陆明宇心中一凛。活的兽核？这意味着傀儡可能还在成长，甚至……会产生灵智。
离开拍卖行时，夕阳正将坊市的青石板染成金红色。陆明宇没有直接启程，而是找了家客栈，将傀儡取出来仔细研究。黑猩猩的胸腔里果然藏着颗核桃大的核晶，用灵识探查，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声。
“是二阶妖兽铁甲猩的核晶，被人用秘法封存在里面了。”守器灵啧啧称奇，“驿神宗的手段果然厉害，竟能让死物复生。”
陆明宇试着往傀儡体内注入灵力，黑猩猩突然睁开眼，红光一闪，竟抬起毛茸茸的爪子，冲他作了个揖。他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灵力，傀儡又变回了玩偶模样。
“有意思。”陆明宇笑了，“看来这次没买亏。”
次日清晨，他换上套青布长衫，将面容易容成三十岁上下的书生，背着个旧包袱，看起来就像个赶路的秀才。按照地图所示，前往荒芜森林需要穿过万穹山脉，而山脉外围的龙山镇，是补给的最后一站。
龙山镇比他想象的要大，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商铺，酒肆里飘出的肉香混着药材味，竟有种莫名的烟火气。陆明宇找了家面馆坐下，刚要叫碗阳春面，就听到邻桌的货郎在闲聊：
“听说了吗？崔家庄出事了，前几天去收山货，见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十几个稻草人，眼睛都是用黑布蒙着的。”
“何止啊，我表哥就在那边当猎户，说晚上能听到村子里有女人哭，哭声跟猫叫似的，渗人得很。”
“不会是撞邪了吧？前几年龙山镇的赵家父子，不就是因为挖了座古墓，被厉鬼缠上，最后全家死光了吗？”
陆明宇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赵家父子？他想起离开家乡时，父亲曾提过这户人家，说是靠盗墓发了横财，后来突然暴毙，尸体被发现时，七窍里都塞满了坟土。当时只当是报应，现在听货郎的意思，似乎另有隐情。
他付了面钱，顺着货郎指的方向往崔家庄走。山路崎岖，两旁的竹林里不时有山鸡惊飞，空气里却总弥漫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血凝固后的味道。
崔家庄坐落在山坳里，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却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十几个稻草人果然挂在上面，黑布蒙眼，嘴角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笑容。陆明宇刚走进村子，就被个精瘦的汉子拦住了：“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在下姓柳，是个游方的郎中，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陆明宇拱手道，他从包袱里取出个药箱，里面是早就备好的草药。
汉子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郎中？太好了！我们村正缺郎中呢！快跟我来见族长！”
陆明宇被他拽着穿过空荡荡的街道，越往里走，腥气越重。村子中央的晒谷场上堆着些没来得及收的玉米，穗子都发黑了，几只乌鸦落在上面，见有人来也不飞，只是歪着脑袋盯着他们，眼珠子是浑浊的红色。
“就是这儿了。”汉子推开间瓦房的门，里面顿时涌出来几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像是多日没睡好。
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拄着根枣木拐杖，看到陆明宇就颤巍巍地跪下去：“柳郎中，求您救救我们村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啊！”
陆明宇连忙扶起他：“老丈先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者叹了口气，领着他进了屋。桌上摆着个缺角的瓷碗，里面盛着些黑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腥气。“这是从村西头的井里打上来的，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喝了这水的人，晚上会做噩梦，梦见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然后呢？”陆明宇追问。
“然后就开始掉头发，皮肤发痒，像是有虫子在肉里爬。”老者撸起袖子，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村里已经有三个人疯了，见人就咬，我们没办法，只能把他们锁在柴房里。”
陆明宇拿起瓷碗闻了闻，腥气中夹杂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像是某种妖兽的毒液。他用银针沾了点水，针尖立刻变黑了。
“这水不能再喝了。”他沉声道，“你们村西头的井，是不是靠近什么山洞？”
老者愣了愣：“是有个山洞，传说是以前赵家父子盗墓时挖的，里面黑黢黢的，谁敢靠近啊？”
陆明宇心中一动。赵家父子的古墓，红衣服的女人，带毒的井水……这背后恐怕不只是简单的邪祟作怪。他站起身：“带我去看看那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