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黑烟刚从结界光层里渗出，李冰的手指就搭上了青铜板边缘。她没抬头，也没动，但全身筋骨像是被什么猛地拉紧，呼吸压得极低。
“来了。”凌云的声音贴着她耳根响起，“不是试探，是总攻。”
话音落下的瞬间，东墙外传来三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地，又像某种信号。紧接着，地面开始震，不是灵脉那种内发的搏动，而是由远及近、有节奏的踏步声，整齐得让人头皮发麻。
“王家带人上阵了。”凌云语速加快，“五个家族，至少两百人，前排是混沌信徒，后头跟着古武弟子，手里都拎着破灵弩——他们这次不打算藏着了。”
李冰咬住下唇，指甲掐进青铜板的纹路里。她能感觉到，脚下那层七彩结界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啃噬，像是酸液滴在铁皮上，滋滋作响，频率越来越快。
“护盾撑不住三分钟。”凌云说，“你得先动手，不能等他们冲进来再反应。”
“我知道。”她闭眼，吞天葫在丹田深处轻轻一颤，自动开始运转。可这一次，它没有乱吸，而是缓缓释放出一股温润的能量流——那是昨夜封印时存下的平衡之力，被化龙诀净化过，纯粹得像山泉。
她双手同时按下去。
火与水两种元素立刻在经脉里撞开，左臂滚烫如焚，右臂却冷得发僵。但她没停，硬是把这两股力量逼向掌心，顺着青铜板的符文路线推了出去。
五块元素水晶几乎同时亮起，颜色不再混乱，而是以主阵眼为中心，一圈圈荡出螺旋状的光波。空气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轰的一声炸响，火红与深蓝交织成柱，直冲半空，然后猛地向四周扫射。
第一波冲到院墙边的混沌信徒当场被掀飞。他们身上缠绕的黑雾遇到火水能量，发出刺耳的嘶鸣，像烧红的铁浸进冷水。有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完，整个人就被卷进爆炸气浪，摔在墙角不动了。
后排的古武弟子阵型大乱，几把刚举起的破灵弩还没发射，就被冲击波震脱了手。其中一把砸在地上，箭头朝天，下一秒就被横扫而过的元素流击中，整支弩炸成碎片。
“有效！”凌云声音微扬，“他们的混沌功法怕这种融合能量，趁现在！”
李冰没答，右手一抬，掌心凝聚出一支半尺长的光箭——灵脉元素箭。她昨晚刚练成这招，用的就是火水比例调到临界点时产生的反冲力。此刻她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出，精准钉进一名正要弯弓的弩手胸口。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地时怀里那把破灵弩也跟着碎裂，金属部件扭曲变形，像是被高温熔过又骤然冷却。
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出。每一道都带着旋转的双色尾焰，专挑持弩者下手。七支箭打完，敌方远程火力直接哑了大半。
可她刚喘一口气，耳边就传来凌云的警告：“别停！还有人在重组阵型！”
果然，那些倒地的混沌信徒虽然伤了，却没有退。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肩膀贴着肩膀，围成一个圈，中间站着个披黑袍的人。那人仰头吼了一声，声音不像人，倒像野兽喉咙里挤出来的低频震动。
一圈黑气从他们脚底升腾而起，迅速凝成一张网，罩住整个前排队伍。元素箭再射过去，竟被那层黑网弹开，只留下几道浅痕。
“混沌战阵。”凌云语气沉了下去，“他们用集体意识把能量连成一体，单点攻击没用了。”
李冰额头沁出汗珠，指尖微微发抖。刚才那一轮爆发耗得比预想多，经脉里火水两股气已经开始轻微逆流，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你现在不能硬撑。”凌云说，“护盾范围太大，你一个人压不住。改策略——只守主通道，别的地方让他们冲。”
她点头，咬牙收力，将原本铺开的元素场压缩成一道窄线，正对祠堂大门的石阶。五块水晶光芒随之收缩，集中在前方十米区域。
就在这时，白云飞从侧院冲了出来，剑已出鞘，脚步落地时震得青砖裂开细缝。他一眼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影，又瞥见李冰靠在青铜板旁脸色发白，二话不说，提剑往前走了十几步，站在庭院中央。
“我来顶前面。”他回头说了句，声音不大，却稳得像铁铸的。
沈毅也带着最后几名龙组队员从东厢房撤回，护盾发生器只剩一台还能运作，被技术员抱在怀里。他看了看白云飞的位置，又看向李冰，抬手一挥：“放弃固守节点，所有人散开，利用廊柱和假山打游击！谁看见弩手就集火！”
命令传下，龙组队员立刻分头行动。有人爬上屋檐，有人钻进花木丛，枪口全都对准敌群中的破灵武器。
那批古武弟子显然没料到防线会突然转为机动反击，一时有些慌乱。几个举弩的刚瞄准，就被屋顶甩下来的震荡弹逼得低头躲避，还没起身，又被侧翼射来的麻醉镖放倒。
混沌战阵那边也不好受。元素箭雨虽被黑网挡住，但李冰调整了发射频率，改成短促连射，每一波都打在同一位置。十几次撞击后，黑网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就是现在！”凌云催促。
李冰再度凝气，这次只凝聚了一支箭，但箭身更粗，双色螺旋缠绕得近乎凝实。她瞄准战阵最前端那个黑袍首领，松手。
箭矢划出一道弧线，撞上黑网时并未爆炸，而是像钻头一样高速旋转，硬生生凿穿了那道裂痕。下一瞬，火水能量爆开，黑网轰然碎裂，前排七八个混沌信徒齐齐喷血后退。
战阵瓦解。
可就在众人以为局势要逆转时，那名黑袍首领忽然抬起手，掌心朝天，嘴里念出几个古怪音节。地面猛然一颤，三道裂缝从他脚下蔓延开来，裂缝中涌出浓稠如墨的雾气，迅速聚集成三个半透明人形，手持弯刀，直扑李冰所在的核心阵眼。
“分身术！”凌云厉喝，“小心本体还在原地！”
李冰想挪，却发现双腿发软，刚才那一箭几乎抽空了她大半力气。她只能勉强抬手，试图再召一支元素箭，可指尖刚凝聚出一点光，胸口就像被锤子砸了一下，眼前发黑。
千钧一发之际，白云飞暴喝一声，脚下猛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他没去追那三个分身，而是横剑一扫，剑锋掠过地面，引动地底灵脉之力，一道半月形气劲横切而出，将最近的那个分身拦腰斩断。
雾气四散。
另外两个分身也被惊动，转向他扑去。白云飞不退反进，剑势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着破障式的狠劲，逼得两个分身连连后撤。
沈毅见状，立即下令：“掩护李冰！其他人跟我压上去！”
龙组队员立刻调转火力，数道电击弹和束缚网同时掷出，暂时拖住了剩余混沌信徒的推进速度。
李冰趁机喘了几口气，伸手摸向袖中最后一块备用晶核。她知道不能再留后手了。
可就在她指尖触到晶核的刹那，眼角余光瞥见那个黑袍首领悄然转身，朝着后方人群中的某人递了个眼神。
那人穿着普通古武弟子的装束，却一直没出手。此时他缓缓抬起手，从怀里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刃，刃身刻满扭曲符文，隐隐泛着紫光。
李冰瞳孔一缩。
那不是破灵弩，也不是普通兵器——那是混沌炼药师专用的污染匕首，能直接刺穿能量护盾，把病毒注入阵法核心。
那人已经迈步，朝着结界边缘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