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的手指还贴在吞天葫上,壶身的震动已经不再只是预警,而是变成了一种急促的催促。她没动,但呼吸压得更低了。就在刚才那一瞬,她看见主帐里那排试管被接通导管——这不是临时调配,是量产。
不能再等。
她抬手,在空中划了个短弧。白云飞立刻会意,身形一矮,从东侧灌木中暴起,剑光横切,直接斩断两根支撑黑幡的骸骨柱。腐石轰然倒塌,尘雾炸开,三名守卫猛地转头,刚要示警,陆泽的法杖已然挥落。
风雷冲击波贴地炸出,呈扇形扫过据点外围。结界支柱应声断裂,能量场扭曲崩解,两座辅助帐篷被掀翻,研磨制剂的黑暗天使一个踉跄,陶罐脱手,黑液泼洒在地,滋啦作响。
混乱瞬间爆发。
李冰借着尘烟掩护,低身疾冲,脚尖一点泥地,整个人如箭般射向主帐后方。她贴着帐布滑入死角,吞天葫在掌心微微发烫,正不断抽取空气中逸散的黑暗毒素,转化为纯净光能注入她体内,维持着抗毒护盾的稳定。
帐内,亡灵首领已睁开眼,口中咒语加速,地面开始泛起灰白骨刺的轮廓。李冰不等他念完,翻身滚入帐中,眼角扫到金属容器下方的密封舱——导管仍在滴注,七支试管里的黑液尚未排空。
“快!”凌云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符文锁激活了!”
她低头一看,脚下地面浮现出暗红纹路,正迅速闭合,形成绞杀阵列。没有时间细看,她指尖猛地点向三处交汇节点,将体内灵脉能量精准送入缝隙。符文光芒一闪,随即熄灭,锁链未起。
她扑到容器前,一把扯出最后一张高阶净化卷轴,拍在金属外壳上。卷轴边缘金线瞬间亮起,内部符文开始流转。
就在这时,身后劲风撕裂空气。
李冰本能旋身半跪,左手猛然催动吞天葫,壶口微张,竟将一道袭来的堕落光线前端吸走三成能量。右手同时推出,灵脉之力凝于掌前,一面泛着金纹的光盾轰然成形。
轰——!
堕落光线狠狠撞上光盾,整面盾牌剧烈震颤,裂痕如蛛网蔓延,但她死死撑住,膝盖陷入泥中半寸,牙关咬紧。
黑暗天使首领立于帐口,双翼展开,眼中怒火燃烧:“毁我核心造物,你今日必死!”
话音未落,第二道堕落光线再度凝聚。
李冰额头青筋一跳,知道撑不过两次。她右手猛按卷轴引信,低喝一声:“爆!”
光系净化弹在容器内部轰然炸开。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整个主帐,黑液遇光即沸,发出尖锐嘶鸣,导管熔断,试管接连炸裂,残余药剂与空气接触后迅速氧化,化作灰烟翻滚升腾。密封舱外壳扭曲变形,内部结构彻底崩解。
“不——!”亡灵首领怒吼,手中法杖高举,地面骨刺骤然疯长,直刺李冰后背。
她来不及闪避,肩胛处传来剧痛,一根骨刺擦过护盾边缘,划破衣袍,带出一道血痕。但她仍死守卷轴位置,直到最后一丝净化能量释放完毕。
帐外风雷再起。
陆泽跃入帐内,一记风雷掌拍出,雷弧炸开,将涌来的腐尸群轰成焦炭。余波缠上亡灵首领双臂,法杖脱手飞出,咒语中断。
几乎同时,白云飞破帐而入,剑光如电,两名正欲抢救试管残片的黑暗天使连反应都来不及,胸膛已被融合光能的剑气贯穿。黑灰四散,连残魂都没留下。
帐内终于安静。
李冰缓缓松开卷轴,光盾碎裂消散,她单膝跪地,喘了口气,伸手抹掉脸上溅到的黑液残渣。吞天葫还在微微震颤,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抬头环顾。
金属容器已扭曲成废铁,导管断裂,底座烧熔,残留的黑液正冒着最后几缕灰烟,接触到净化后的空气后迅速碳化。七支试管全毁,一支都没剩下。
任务完成。
她撑地站起,肩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还能动。她走到容器残骸前,蹲下身,用剑尖拨开一块焦壳,里面原本连接生产线的能量核心已经熔成一团黑疙瘩,彻底报废。
“清干净了。”她低声说。
陆泽站在帐口,法杖轻点地面,确认没有隐藏符文残留。他回头看了一眼:“亡灵首领死了,两个黑暗天使也解决了,外围守卫被冲击波震晕,短时间内醒不来。”
白云飞收剑入鞘,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她的肩膀:“伤得不轻。”
“皮外伤。”她摇头,“比上次中毒好太多了。”
白云飞没说话,从腰包里取出一瓶药膏递给她。那是特制的抗腐蚀凝胶,能防止毒液二次渗透。
李冰接过,默默涂在伤口上。凉意渗入皮肤,疼痛稍缓。
陆泽走进来,蹲在容器残骸旁,用法杖挑起一段断裂的导管:“这结构很精密,不是临时搭建的。他们早就计划批量生产。”
“不止是生产。”李冰盯着那团熔核,“你看这里——导管末端有分流接口,说明他们准备分装运输。”
“目标是谁?”白云飞问。
“不清楚。”她站起身,看向帐外逐渐散去的黑雾,“但既然有生产线,就一定有接收方。这些人不是孤军作战。”
陆泽点头:“得带回样本分析。”
他从空间袋中取出密封盒,将几块未完全碳化的试管碎片和一段导管装入其中。又用小刀刮下一点熔核残渣,单独封存。
李冰则走到吞天葫前,让它贴近残骸。壶口微张,缓缓吸收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黑暗能量波动。这些残留信息虽零碎,但足够还原部分配方参数。
“它在记录。”她说。
白云飞守在帐口,目光扫视四周。“我们不能待太久,一旦有人发现信号中断,迟早会来查。”
“还差最后一步。”李冰走向主帐角落的一个铁箱,箱体刻着锁符,但已经被净化爆炸震裂。她伸手掰开,里面是几页写满符号的羊皮纸。
“实验日志。”陆泽凑过来翻看,“记录了毒液配比、稳定性测试、还有……注射试验?”
“人体?”白云飞皱眉。
“不,是亡灵生物。”李冰指着一行字,“他们在测试强化效果——提升攻击性,延长活性时间,增强对光系魔法的抗性。”
“这不是单纯制造混乱。”陆泽声音沉下,“这是在打造一支免疫净化的黑暗军团。”
帐内一时沉默。
李冰把日志收进防水袋,塞进怀里。“这些东西必须马上送回去。”
陆泽收起密封盒,检查了一遍封口。“我们可以走北线撤离,那里地势高,不容易陷进毒沼。”
白云飞点头:“我打前阵。”
李冰最后看了一眼那堆废铁般的容器残骸。火光映在扭曲的金属上,忽明忽暗。她握紧吞天葫,壶身温热,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
三人走出主帐。
据点已陷入死寂,守卫倒地未醒,黑幡倾塌,仅剩的一根支架歪斜着,挂着半截残幡,在风中轻轻晃动。
陆泽抬手,法杖顶端凝聚起一团照明光球,悬浮升空,照亮周围二十步范围。
“走。”李冰说。
白云飞率先迈步,踏过一滩未干的黑液,鞋底发出轻微的腐蚀声。他脚步没停,径直走向北侧高地。
陆泽紧随其后,法杖微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李冰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主帐。火苗还在残骸上跳跃,映出墙上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转身欲走,忽然一顿。
吞天葫在掌心猛地一震,壶口朝向主帐深处,发出低频嗡鸣。
她停下脚步,眉头皱起。
不对劲。
净化弹明明炸穿了整个系统,可壶内的感应……怎么还在捕捉到微弱的能量回流?
她盯着那堆废铁,火光下,熔化的金属缝隙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蓝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