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无视了星的发言，提出第二个问题：
“如果真如您所说，星核是这一切灾厄的源头。”
“那可可利亚为什么要向民众，甚至可能向部分高层隐瞒它的存在和危害？”
他当然能想到一些常见的理由，比如被力量诱惑。
但他想听听白砚的见解，这有助于判断白砚的立场。
“重要吗？”白砚却反问道，眼神锐利。
“理由无非那么几种——被低语蛊惑，渴求虚妄的力量，或是坚信一条通往毁灭的捷径是唯一的生路……”
“但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是崇高的还是卑劣的，都无法改变她正在做的事情。”
“包庇星核，任由其侵蚀贝洛伯格，甚至可能与之合作的事实。”
“与其耗费心神去揣测她为何走上歧路，不如思考如何斩断这歧路，拯救这座城。”
丹恒沉默了片刻，白砚的话确实点明了关键。
行动比动机更重要。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丹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桓已久。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白砚的双眼，“在此之前，我们见过吗？”
白砚明显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
他脸上的肌肉有瞬间极其细微的紧绷。
虽然很快恢复自然，但那短暂的停顿并未逃过丹恒的眼睛。
“我是说……你，我，我们。”
丹恒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道。
“你和我们三个，在来到雅利洛六号之前，见过面吗？”
白砚隐藏得很好，他的言行举止都如同初次相见。
但丹恒还是捕捉到了，在交换情报的某些瞬间，在白砚看向他们三人。
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被极力掩盖的……怀念。
那情绪极其微小，却厚重得惊人。
不像是短暂分别后的思念，反倒更像是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思念。
那份思念仿佛跨过了无数次的轮回。
起初，丹恒怀疑那是否与丹枫的过去有关，是故友看待昔日云上五骁的眼神。
毕竟，持明族拥有轮回转世之说。
然而，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白砚那份难以言喻的怀念，似乎并非只针对他一人。
那目光，同样曾极其短暂地、不着痕迹地拂过三月七和星。
面对丹恒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白砚只是微微偏头。
嘴角勾起一个略显无奈的弧度，语气轻松地回应：
“很老套的搭讪方式，好像在几百个琥珀纪以前很流行。”
他摊了摊手，“贝洛伯格是脱离星际网络七百年了，但我也就十六年没上网而已，还不至于彻底落伍。”
他顿了顿，目光在丹恒、三月七和星脸上扫过。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调侃。
“嘶~不对不对，仔细想想，这应该是在试图和我拉近关系吧？”
“嗯……那么按照标准流程，我这时候应该说……”
“几位和我一见如故，我想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玩笑，巧妙地将那份被察觉的“怀念”，归因于初次见面的好感与策略性的亲近。
试图化解丹恒尖锐的提问所带来的紧张气氛。
然而，这个答案丹恒并不满意。
白砚见状，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神色一正，提醒道：“闲谈就到此为止吧。”
“这城中到处都是可可利亚的眼线，我们再不走，恐怕就要被银鬃铁卫‘请’去喝茶了。”
他特意强调了“请”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三月，星，我们该走了。”
丹恒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外走去。
他深知白砚说得对，他们在此处逗留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若非白砚主动提及“星核”这个关键词，他们根本不会与这位敏感人物产生任何交集。
三人迅速离开了白砚的居所。
刚走出大门不远，就在街角处看到大守护者可可利亚亲自率领着一队精锐铁卫，风风火火地朝着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疾行而去。
目标直指白砚的家门。
“好险，差点就被撞个正着！”
三月七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要是被那位大守护者看到我们从她政敌家里出来，那可真是跳进银河也洗不清了！”
“本姑娘可不想掺和进这种权力斗争的破事里。”
她注意到丹恒依旧眉头紧锁，不由问道：
“怎么了丹恒，还在想白砚的事？”
经过刚才丹恒那一问，星和三月七也都隐约察觉到了白砚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异常。
星也凑了过来，摸着下巴分析：
“他那眼神……藏得是挺好，但不像装的。”
“可如果我们真的认识，他为什么不直接相认呢？玩神秘？”
“真是奇怪了，难道他是本姑娘失忆前就认识的熟人？”
三月七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困扰。
要不是看到可可利亚带着铁卫过去，她真想掉头回去找白砚问个明白。
星仿佛瞬间想通了什么，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
“哦！我明白了，这有两个失忆的！”
指自己和三月七。
“难道说咱们失忆前就是好朋友？怪不得咱们现在处得这么默契！”
‘不，应该是三个才对。’
丹恒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关于丹枫的过往，他并未完全遗忘，但记得的也支离破碎，与失忆无异。
三月七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脑洞大开：
“我听说流光忆庭里有种叫‘窃忆者’的存在，专门偷取别人的记忆……”
“天哪！不会是哪位令使把咱们几个的记忆都给偷光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看向白砚住所方向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如果真是这样，白砚守着记忆却不能相认，也太可怜了……”
“别自己吓自己，三月。”
丹恒出声打断了她越来越离谱的猜想，冷静地说：
“先把这件事记下吧。”
“等回到列车上，再和姬子和瓦尔特先生详细商量。”
这件事确实处处透着蹊跷。
如果说白砚的怀念只针对他和三月七这两个失忆人员还好理解。
但雅利洛六号可是星踏上开拓之旅的第一站，这时间线对不上。
他收敛心神，做出决断：
“如果那份‘怀念’只是他精心设计的伪装，目的是为了博取信任，那我们不必理会。”
“但如果……他真的是曾经的同伴。”
“他此刻选择不相认，也一定有着他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我们现在纠结于此并无意义。”
星赞同地点点头：“先回去吧。”
“白砚不是说铁卫很快就会找上门吗？事情的真假，很快就能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