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化不开的墨，将神农架深处的树林染成一片混沌。陈默和林夏的脚步声被厚厚的腐叶吞没，只有铜铃偶尔发出的脆响，在寂静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涟漪。腕上的云雷纹持续发烫，像块贴身的烙铁，提醒着他们危险从未远离。
“这里的树不对劲。”林夏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身旁的一棵古树。树干粗壮得要三人合抱，枝桠扭曲如鬼爪，最诡异的是树皮上布满了眼睛状的纹路，瞳孔处渗出粘稠的树胶，在雾中泛着油光。
陈默用桃木剑轻轻戳了戳树皮，树胶立刻像活物般收缩，纹路里的“瞳孔”竟缓缓转动，死死盯住他们。“是‘鬼眼树’。”他低声道，太爷爷的笔记里提过这种奇树，以吸收生物气息为生，被它盯住的猎物，很难逃出它的感知范围。
话音未落，周围的树木突然发出“咯吱”的声响，无数根枝条从四面八方伸来，像毒蛇般缠绕过来，枝梢的尖刺闪着寒光。林夏手腕上的铜铃疯狂作响，却挡不住枝条的攻势，一根尖刺擦着她的脸颊掠过，带起一道血痕。
“用玉琮！”陈默将半块玉琮塞进林夏手里，自己则挥舞桃木剑斩断袭来的枝条。剑气劈中树枝，发出“滋滋”的响声，伤口处冒出白烟，树胶像眼泪般滴落。
林夏握紧玉琮，贴在最近的一棵鬼眼树上。玉琮的红光与树皮上的纹路接触，那些“眼睛”瞬间闭上，枝条也停止了扭动，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有效！”她惊喜地喊道，举着玉琮往其他树上贴去。
可鬼眼树太多，刚安抚好一棵，另一棵又发起攻击。陈默的手臂被枝条抽中，留下道血痕，伤口处传来麻痒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钻。“树胶有毒！”他咬着牙砍断枝条，“快找它们的根！”
太爷爷说过，奇树的弱点多在根部。林夏顺着树干往下看，发现每棵树的根部都连着条粗壮的藤蔓，藤蔓上布满了细小的吸盘，正往地下深处蠕动。“在这！”她用桃木剑的剑尖挑起藤蔓，“它们是连在一起的！”
陈默立刻明白过来，这些鬼眼树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由同一根系控制的“共生体”。他跃到藤蔓最密集的地方，将玉琮狠狠按在主根上，同时运起体内的玉琮之力，红光顺着藤蔓蔓延开去。
藤蔓剧烈抽搐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吼，所有鬼眼树的“眼睛”同时睁开，射出怨毒的红光。但红光在接触到玉琮的能量后，很快就黯淡下去，枝条纷纷垂落，树皮上的纹路也渐渐淡化，最终变成普通的古树模样。
“解决了？”林夏喘着气，刚想放松，脚下的腐叶突然塌陷，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陈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洞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很快，一只浑身覆盖着鳞片的生物爬了出来——像巨大的蜥蜴，却长着四只爪子，尾巴末端有个毒囊，正滴着绿色的毒液，眼睛是诡异的紫色，与念核深处那团黑影的颜色如出一辙。
“是‘鳞蜥’！”陈默的脸色凝重起来，“太爷爷的医案里画过，说它们是念核能量外泄催生的变异生物，攻击性极强，毒液能腐蚀骨头。”
鳞蜥吐着分叉的舌头，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突然猛地扑过来，速度快得像道黑影。陈默将林夏推开，自己则侧身躲闪，鳞片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一阵刺痛。
“用高频哨！”林夏想起猎隼小队用过的声波武器，从背包里翻出个小巧的高频哨，用力吹响。尖锐的声波在雾中扩散，鳞蜥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明显迟滞了几分。
陈默趁机挥剑刺向它的腹部，那里的鳞片相对薄弱。剑尖刺入的瞬间，鳞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绿色的毒液喷溅而出，落在地上，腐叶瞬间被腐蚀成黑色的粘液。
“小心它的毒囊！”陈默提醒道，剑气横扫，斩断了鳞蜥的尾巴。毒囊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毒液溅起的地方，树木都开始枯萎。
失去尾巴的鳞蜥更加狂暴，用爪子疯狂地拍打地面，激起漫天腐叶。陈默和林夏被落叶遮挡了视线，等看清时，鳞蜥已经冲到近前，张开大嘴咬向林夏。
“小心！”陈默扑过去将林夏推开，自己却被鳞蜥的爪子扫中胸口，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感觉肋骨像断了几根，嘴角溢出鲜血。
“陈默！”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举着玉琮就往鳞蜥头上砸去。玉琮的红光与鳞蜥的紫色眼睛碰撞，它发出一声哀鸣，竟缓缓后退了几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林夏突然意识到，鳞蜥怕的不是玉琮本身，是玉琮里蕴含的、属于陈默的血脉之力。她看向陈默，他正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气，腕上的云雷纹红光微弱，显然消耗过大。
“把你的力量传给我！”林夏抓住陈默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腕上，“我们一起用印记的力量！”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忍着剧痛，集中意念催动体内的玉琮之力，顺着手臂流向林夏。两股力量在接触的瞬间融合，林夏腕上的云雷纹爆发出耀眼的红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
鳞蜥感受到这股力量，彻底陷入恐慌，转身想逃，却被红光笼罩。它在光中痛苦地挣扎，鳞片一片片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躯体，最终化为一滩绿色的粘液，被红光彻底净化。
红光散去时，林夏脱力地倒在陈默怀里，两人的呼吸都粗重无比。陈默的胸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如纸，却紧紧抱着她，声音带着后怕：“别再这么冒险了……”
“我们是一起的，不是吗？”林夏抬头看他，擦掉他嘴角的血迹，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太爷爷说‘契之本，系血脉’，不止是说印记，也是说我们俩。你的痛，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也能给你。”
陈默看着她腕上与自己相同的印记，突然笑了，尽管笑容因疼痛而扭曲，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对，我们是一起的。”
他们在原地休息了半个时辰，用玉琮粉末处理了伤口，陈默的体力渐渐恢复了些。林夏靠在他肩上，听着雾中偶尔传来的兽吼，突然想起什么：“刚才那鳞蜥的眼睛，和念核深处的黑影颜色一样，会不会……”
“它们是被同一个东西控制的。”陈默接过话，声音低沉，“念核里的存在，正在通过能量外泄，改造神农架的生物，让它们成为自己的爪牙。我们看到的鳞蜥、鬼眼树，可能只是开始。”
他看向雾更浓的深处，那里隐约有座山峰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太爷爷的笔记里说，神农架的最深处有座“断龙崖”，崖下镇压着远古的邪祟，与念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该去断龙崖了。”陈默站起身，扶着林夏，“不管那东西是什么，总得见一见。”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更深的浓雾里。铜铃的响声越来越微弱，腕上的云雷纹却越来越亮，像是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呼应。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雾突然变淡了些，前方出现一道陡峭的悬崖，崖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隐约能看到冰里冻着什么东西，形状像巨大的翅膀。
“是断龙崖！”林夏指着冰层，“你看冰里的东西！”
陈默举起手电筒，光束穿透冰层，照亮了里面的景象——不是翅膀，是无数根巨大的骨骼，拼接在一起，像条盘旋的龙，骨骼的缝隙里，闪烁着与念核相同的紫色光芒。
“这是……龙骸？”林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龙骸的头部，那里的冰层最厚，却有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孔洞里，一颗紫色的珠子正在缓缓转动，散发着浓郁的邪气，与他们在念核深处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冰层突然开始震动，龙骸的眼睛位置裂开两道缝隙，渗出紫色的液体，顺着崖壁往下流，在地面上汇成一条小溪，发出“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雾里传来无数声嘶吼，像是有无数只鳞蜥、无数棵鬼眼树正在聚集，朝着断龙崖的方向涌来。
陈默和林夏背靠背站着，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和玉琮。他们知道，真正的对战，现在才开始。
冰里的龙骸动了，骨骼摩擦的“咯吱”声在崖谷间回荡，那颗紫色的珠子越来越亮，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龙骸里挣脱出来。
陈默看着林夏，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与他相同的坚定。
“准备好了吗？”
“嗯。”
紫色的光芒彻底爆发，将整个断龙崖笼罩其中。在光芒深处，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抬起头，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