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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温馨时光过后,这一日,陈御风与黄蓉乘舟南下,再次来到了烟波浩渺的太湖。

远远望去,归云庄比之上次来时,气象更为恢宏,码头船只井然,巡逻庄丁精神饱满,显然陆乘风这段时日将太湖基业经营得越发兴旺。

两人刚踏上码头,得到消息的陆乘风已亲自推动轮椅,带着一众气度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头领人物在庄门前相迎。

他见到陈御风身旁那灵秀绝伦、巧笑嫣然的黄蓉,虽未见过,但观其容貌气度,与恩师颇有几分神似,立刻猜出了身份,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在轮椅上拱手道:

“陆乘风,恭迎陈师弟,黄师妹!恭喜两位师兄妹团聚!快请进,庄内已备下薄酒,为黄师妹接风!”

黄蓉早就听陈御风提过这位被爹爹逐出师门、却依旧心怀师恩的陆师兄,见他双腿残疾,却将归云庄打理得如此兴旺,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笑嘻嘻地还礼:

“陆师兄太客气啦!你这归云庄好生气派,比我们桃花岛还热闹呢!”

众人进入庄内大厅,只见筵席早已备好,山珍海味,水陆并陈,极尽丰盛。

席间作陪的,除了归云庄的核心人物,更有不少气息剽悍、一看便是水上豪杰的人物,对陆乘风态度极为恭敬。

陆乘风举杯向众人介绍陈御风与黄蓉,只说是“贵客”,但席间众人看陆乘风那发自内心的恭敬态度,以及近来江湖上关于“东邪传人”的种种骇人传闻,无不对这青衫少年与白衣少女又敬又畏。

酒过三巡,陆乘风挥手屏退左右闲杂人等,只留下几名心腹,脸上轻松的神色渐渐被凝重取代。

他压低了声音,对陈御风与黄蓉道:

“陈师弟,黄师妹,你们一路游玩,或许还未听闻。如今江湖上,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黄蓉正夹着一块蟹粉狮子头,闻言放下筷子,好奇地问:

“陆师兄,怎么了?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陆乘风苦笑摇头:“黄师妹,这次可不是好玩的事。据我多方打探,少林寺的达摩院、罗汉堂、般若堂、药王院等十个首座,已联袂下山;全真教的‘全真七子’更是倾巢而出;再加上铁掌帮的裘千仞,以及被他们煽动、裹挟的各方势力、黑白两道人物……人数已逾千数!他们打出旗号,要……要‘踏平桃花岛,诛杀东邪师徒’!”

他语气沉重,带着深深的忧虑:“我知道恩师他老人家武功通玄,陈师弟你更是……深不可测。但对方人多势众,其中不乏真正的顶尖高手,蚁多咬死象啊!他们如今正在集结,不日便要南下。我这归云庄虽有些势力,但在如此大势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显然对此事忧心忡忡。

他虽被逐出师门,但内心深处始终以桃花岛弟子自居,恩师与同门有难,他岂能坐视?

可实力悬殊,又让他感到无力。

黄蓉一听,柳眉倒竖,俏脸含煞,“啪”地一拍桌子:“好大的狗胆!敢去惹我爹爹!看我不……”

她话未说完,陈御风却神色不变,仿佛听到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闲话,只是淡淡地打断了黄蓉: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他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一口,那份镇定与漠然,仿佛即将被千军万马围攻的不是他的师门。

陆乘风见他如此,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打斗之声!

“什么人敢闯归云庄!”

“拦住她!”

“啊!”

几声短促的惨叫和闷响过后,厅门“嘭”地被一股巨力撞开,两道身影口喷鲜血,如同断线风筝般被丢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正是守在厅外的两名归云庄好手。

他们虽受伤不轻,但性命显然无碍,对方似乎手下留情了。

厅内众人大惊失色!陆乘风脸色骤变,猛地一拍轮椅扶手:

“何方高人驾临?陆某有失远迎,何必伤我庄客!”

他心中凛然,以为是对头已经打上门来。

厅外光线一暗,一个身穿黑色布袍、身形高瘦、长发披散、面容惨白如同僵尸、却依旧带了几分风韵犹存的妇人,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

她手中提着一条黑沉沉的长鞭,鞭身遍布倒刺,散发着森然寒气。

这妇人一出现,厅内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那些太湖豪杰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阴冷邪戾的气息,无不色变,有人甚至失声惊呼:“是她!‘铁尸’梅超风!”

来人正是黑风双煞之一的梅超风!

梅超风虽目不能视,但听觉敏锐无比,她“望”向主位的方向,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开口道:

“陆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陆乘风听到这声音,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瞬间布满寒霜,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厉声道:

“梅超风!你这叛徒!还有脸叫我师兄?还敢闯我归云庄,伤我的人!”

梅超风面对陆乘风的斥责,那僵尸般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愧色,但她并未退缩,反而“看向”陈御风与黄蓉的方向,微微躬身,语气竟带着几分恭敬:

“梅超风不敢。我……我听闻江湖上大批人马要去找桃花岛的麻烦,要对付恩师和小师妹……我……我虽罪该万死,但终究曾是桃花岛门下,听闻此事,心中难安。赵王府那夜之后,我便一路打听,知陈师弟和黄师妹在此,特来……特来听候差遣,愿为桃花岛尽一份力,虽死无怨!”

她这番话,说得甚是恳切,带着一种悔恨与决绝。

她与陈超风当年偷窃《九阴真经》下半部叛逃,害得师娘冯蘅心力交瘁而死,此乃桃花岛大忌,她也自知罪孽深重。

但听闻师门有难,那深埋心底的一丝归属感,还是让她不顾一切地来了。

陆乘风闻言,脸色变幻,胸口起伏,显然内心极不平静。他恨梅超风叛师之罪,但见她此刻模样,又听闻她来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黄蓉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师姐”,她听爹爹提起过,却从未见过。

陈御风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落在梅超风身上,对于她的出现,似乎并无多少意外。

他淡淡开口,打破了厅内的沉寂:

“你的心意,师父若知,自有论断。”

他这话,既未认可,也未斥责,算是暂时接下了梅超风这份“助力”。

陆乘风见陈御风如此表态,强压下心中对梅超风的厌恶,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算是默许了她暂时留下。

而那些太湖豪杰们,此刻更是心惊胆战。

先是来了个杀神般的东邪传人,又来了个精灵古怪的小师妹,现在连黑风双煞中凶名最盛的“铁尸”梅超风都跑来恭敬听令……

这桃花岛的门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同时,他们对那即将到来的、针对桃花岛的狂风暴雨,也更加感到一种山岳压顶般的窒息感。

归云庄内,因为梅超风的到来,如同在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太湖豪杰们大气不敢出,看看面覆寒霜的陆乘风,又看看鬼气森森的梅超风,最后目光都落在主位上那位依旧淡然自若的青衫少年身上。

陆乘风胸膛起伏数次,终究还是强压下对叛徒的憎恶,他毕竟是此地主人,更知大敌当前,内部不宜再起纷争。

他重重哼了一声,声音干涩地对梅超风道:“既是为师门而来,暂且……坐下吧!”他指了指末席一个偏远的位置。

梅超风空洞的眼窝“望”向陈御风,见他并无表示,这才默默走到那角落坐下,将那根令人胆寒的毒龙鞭横于膝上,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雕塑,与这热闹的接风宴格格不入。

黄蓉却觉得有趣极了,她凑近陈御风,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兴奋:

“风哥哥,这就是那个偷了《九阴真经》跑掉的梅师姐啊?看起来好凶的样子,不过……她好像很怕你哦?”

陈御风未置可否,只是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

梅超风自从在蒙古的时候被江南七怪打瞎了眼睛之后,就一直在赵王府住着,潜伏着。

那天晚上在赵王府,陈御风的所作所为都被梅超风感知的一清二楚。

梅超风不怕他才怪呢。

就在这时,庄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越悠长、中气十足的长啸,啸声由远及近,仿佛只在几个呼吸间,便已到了庄门之外!

“哈哈哈哈!好香的酒气!老叫花这鼻子可真灵,隔着太湖都能闻到陆小子你这里有好酒!还不快开门迎客!”

这声音洪亮惫懒,不是北丐洪七公又是谁?

陆乘风脸色一缓,连忙吩咐:“快请洪帮主!”

只见洪七公依旧是那副破衣烂衫的模样,腰间挂着朱红葫芦,大步流星地走进厅来。

他目光如电,先是在陈御风和黄蓉身上一转,看到黄蓉时眼睛亮了亮,随即又瞥见角落里面容惨白、气息阴冷的梅超风,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但并未多说什么。

“七公!”黄蓉见到他,倒是挺开心,挥手打招呼。

“洪帮主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快请上座!”陆乘风拱手道。

洪七公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陆乘风旁边的空位上,抓起酒壶就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咕咚咕咚灌下去,畅快地哈出一口酒气,这才抹了抹嘴,看向陈御风,脸色一正:

“陈小子,黄丫头,老叫花我这次来,可不是单纯蹭酒喝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

“你们在归云庄的消息,外面已经传开了。少林、全真、铁掌帮那帮人,先锋人马已到了太湖对岸!大队人马不日即至!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除魔卫道’,声势浩大,远非此前小打小闹可比!”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梅超风身上停留一瞬,继续道:“老叫花我知道,这其中必有误会,也有许多是那些门派自身理亏,良莠不齐。但如今势成水火,一旦开战,无论胜负,必将是武林一场浩劫,血流成河啊!”

洪七公看向陈御风,语气诚恳:“陈小子,算老叫花我再求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由我丐帮出面,在双方阵前设下一谈,将是非曲直摆在台面上说清楚。若能化解干戈,岂不胜过刀兵相见?就算谈不拢,至少我老叫花尽力了,问心无愧。你看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陈御风。陆乘风眼中带着期望,他深知硬拼的代价。梅超风虽面无表情,但握着鞭子的手微微收紧。黄蓉也扯了扯陈御风的袖子,小声道:“风哥哥,听听七公怎么说嘛。”

然而,陈御风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迎上洪七公的视线,那眼神深邃如古井,不起波澜。

“道,不同。”

他声音淡漠,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他们的道,是人多势众,是规矩体统。我的道,”

他顿了顿,一股无形的、凌厉如剑的傲然之气骤然散发,“唯我而已。”

他站起身,青衫无风自动,目光仿佛穿透厅堂,望向了太湖对岸那无形的千军万马。

“既然他们选好了路,要来,”

陈御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是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杀意,“那便,都留下吧。”

“你!”洪七公气得猛地站起,指着陈御风。

“你这小子!怎地如此冥顽不灵!你武功是高,可那是上千高手!不是上千头猪!你……”

他话未说完,庄外骤然传来如同海啸般的呐喊声,其中夹杂着浑厚的佛号、清越的道偈以及凌厉的呼喝!

“踏平归云庄,擒拿东邪传人!”

“阿弥陀佛!降妖除魔,就在今日!”

“全真教在此,邪魔外道,还不束手就擒!”

声浪滚滚,震得厅内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显然,武林联盟的大军,已然兵临庄外!

一名庄丁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庄主!不好了!外面……外面全是人!少林、全真、铁掌帮……好多好多高手,已经把庄子团团围住了!”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太湖豪杰们个个面露惊惶。陆乘风脸色铁青,猛地一拍轮椅:

“欺人太甚!当我归云庄无人吗?!诸位,随我迎敌!”

“不必。”

陈御风淡淡两个字,如同定身法般让所有人的动作僵住。

他缓缓起身,对身旁跃跃欲试的黄蓉道:

“在此等我。”

又看了一眼角落的梅超风:“护好她。”

梅超风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陈御风,重重地点了点头,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护在了黄蓉身侧。

陈御风不再多言,青衫拂动,步履从容,径直向厅外走去。

那份平静,与庄外震天的喊杀声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洪七公看着他决然的背影,重重一跺脚,长叹一声:

“冤孽!冤孽啊!”他知道,事已至此,任何调解都已无用。

这场席卷半个武林的滔天血战,已无可避免。

陆乘风咬牙,推动轮椅紧随其后。归云庄是他的基业,他不能退缩。

黄蓉也想跟去,却被梅超风枯瘦却坚定地拦住:

“小师妹,陈师弟吩咐,您不能去。” 黄蓉急得跺脚,却也知风哥哥决定的事,无人能改。

庄门大开。

门外黑压压一片,不知聚集了多少人马。

但成百上千,绝不是虚言!

当先三人,气息磅礴,正是少林达摩院首座苦乘禅师、全真教的马钰道长(全真七、以及铁掌帮的裘千仞!他们身后,僧、道、俗各异,但无一不是目光锐利、气息悠长之辈,杀气腾腾,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缓缓步出的青衫之人身上。

苦乘禅师踏前一步,声若洪钟,蕴含着佛门狮子吼的功力:

“陈御风!你杀孽深重,天理难容!今日我正道联盟齐聚于此,还不伏诛?!”

陈御风立于庄门前,面对千夫所指,神色依旧淡漠。他目光缓缓扫过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神只俯瞰凡尘。

“聒噪。”

他只吐出两个字,随即,一步踏出!

仅仅一步,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凌厉如万剑归宗般的恐怖气势,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海啸,向着前方千军万马,悍然压去!

大战,一触即发!

……

来战!!!

陈御风那一步踏出,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

磅礴浩瀚的气势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撞入武林联盟的阵营之中!

前排功力稍弱者,只觉得胸口一闷,气血翻腾,竟忍不住踉跄后退,阵型瞬间出现了一丝紊乱!

“好强的气势!”马钰道长脸色凝重,拂尘一摆,清喝道:“布天罡北斗阵!”

全真七子早已蓄势待发,闻令立刻脚踏方位,七人一体,气机瞬间相连,如同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将陈御风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堪堪抵住。

剑光闪烁,道袍飘飘,阵法运转间,隐隐引动周天星力,威势不凡!

与此同时,苦乘禅师亦是一声佛号,声震四野:

“罗汉降魔!”

身后十八名少林棍僧齐声应和,瞬间结成十八罗汉阵,棍影如山,佛光隐现,刚猛无俦的佛门真气连成一片,如同铜墙铁壁,从另一侧压来!

裘千仞更是不甘人后,他深知此战关乎铁掌帮威名,以及他闭关许久出山第一战。

他狞笑一声,双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一股灼热腥风扑面而来,正是其成名绝技——铁掌功!

他并未急于入阵,而是如同毒蛇般在外围游走,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面对这三大高手的联手合围,陈御风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认真的神色。

他身形不动,右手虚握,以指代剑,体内精纯无比的桃花岛内力与独孤九剑“破掌式”、“破气势”的至理瞬间融合!

“破!”

他吐气开声,并指如剑,率先点向那威势最盛、气机连接最为紧密的天罡北斗阵!

这一指,看似平淡无奇,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阵法运转时,丘处机与王处一真气交接的那一刹那、最为微小的间隙之上!

“嗤——!”

一道凝练至极、无形无质的剑气破空而出!

正全力运转阵法的丘处机和王处一,只觉得一股尖锐无匹、直透经脉的劲力骤然袭来,他们联袂而成的真气屏障竟如同窗户纸般被一捅即破!两人闷哼一声,气血翻涌,脚下步伐不由得一乱!

天罡北斗阵,竟被他一指撼动!

马钰道长脸色大变,急忙变阵:“变阵!斗转星移!”七子身形交错,剑光流转,试图化解这诡异的攻击,重新稳定阵脚。

而就在陈御风一指破阵的瞬间,少林的十八罗汉阵已然攻到!

十八根熟铜棍带着呼啸的风声,或劈、或扫、或点、或戳,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棍网,将他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棍风中蕴含的阳刚佛力,足以开碑裂石!

陈御风身形如同鬼魅,在密集的棍影中穿梭。

他并未硬接,而是将“独孤九剑”料敌机先、寻瑕抵隙的特性发挥到极致!

每每在棍棒及体的前一瞬,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同时手指或点、或拂、或引,总是精准地搭在棍身力道最弱、或者僧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处!

“撒手!”

“哎呀!”

只听几声惊呼,三四名棍僧只觉得手腕剧痛如裂,手中铜棍竟把持不住,脱手飞出!罗汉阵瞬间出现了缺口!

“好贼子!看掌!”

苦乘禅师见阵法被破,怒喝一声,终于亲自出手!

他身形暴涨,僧袍鼓荡,右掌变得金光灿灿,带着一股降妖伏魔、无坚不摧的磅礴气势,直拍陈御风后心!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威猛绝伦的——大金刚掌!

掌风未至,那灼热刚猛的掌力已然压得陈御风青衫紧贴后背!

与此同时,一直窥伺在侧的裘千仞眼中凶光一闪,认为时机已到!

他身形如同鬼魅般窜出,一双漆黑铁掌悄无声息地拍向陈御风左肋,掌风阴毒狠辣,竟然后发先至,与苦乘禅师那刚猛无俦的大金刚掌形成了夹击之势!一刚猛,一阴毒,配合得天衣无缝!

“风哥哥小心!”

庄门内,透过缝隙观战的黄蓉看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呼。梅超风也是握紧了毒龙鞭,骨节发白。

面对这前后夹击、几乎必杀的危局,陈御风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仿佛背后长眼,在裘千仞铁掌即将及体的刹那,左掌如同穿花拂柳般向后拍出,看似轻柔,却暗含“落英神剑掌”的精妙变化与“独孤九剑”引劲化力的至理,精准无比地搭在了裘千仞的手腕上,一牵一引!

裘千仞只觉得一股诡异柔韧的力道传来,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掌劲力,竟如同泥牛入海,被带得偏向一旁,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道牵引着他的手掌,不由自主地迎向了苦乘禅师那雷霆万钧的大金刚掌!

“什么?!”苦乘禅师和裘千仞同时大惊失色!

“嘭!!!”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裘千仞的铁掌与苦乘禅师的大金刚掌硬生生对在了一起!

刚猛无俦的佛门掌力与阴毒灼热的铁掌功猛烈碰撞!气劲如同爆炸般向四周席卷开来,地面青石板寸寸碎裂,烟尘弥漫!

“噗——!”裘千仞首当其冲,他内力本就稍逊苦乘一筹,又是仓促间被引导对掌,哪里承受得住这刚猛无俦的佛力?当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面如金纸,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苦乘禅师也不好受,他虽功力深厚,但裘千仞的铁掌功亦非易与之辈,阴毒掌力侵入经脉,让他气血翻腾,僧袍袖口更是被灼烧出几个焦黑的破洞,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惊怒交加!

陈御风却借着这两大高手对掌产生的反震之力,身形如同柳絮般飘然而起,不仅轻松化解了夹击,更是如同大鸟般凌空扑向刚刚稳住阵脚的全真七子!

“拦住他!”马钰道长厉声喝道,七柄长剑瞬间织成一片绵密剑网,剑气纵横,如同北斗七星坠落凡间,要将陈御风绞杀其中!

陈御风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落入剑网。他却丝毫不慌,双臂一展,宽大的青衫袖袍如同流云般拂动,施展出桃花岛绝技“旋风扫叶腿”的精义,双腿连环踢出,并非硬撼剑锋,而是精准无比地踢在七子长剑的剑脊或护手之上!

“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脆响!

他每一脚都蕴含着精妙绝伦的巧劲,或点、或拨、或震!全真七子只觉得手中长剑传来一股股或刚或柔、刁钻古怪的力道,剑招不由自主地被带偏,原本完美无缺的剑网瞬间出现了数个破绽!

陈御风的身影如同游鱼般,从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中一穿而过,稳稳落在阵心!

“不好!快变阵!”马钰道长大骇,急忙呼喊。

但已然迟了!陈御风落入阵心,如同虎入羊群!他并指如剑,身形晃动间,将“独孤九剑”破尽天下招式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全真剑法虽然精妙,但在他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噗!”

“咔嚓!”

“啊!”

指风呼啸,剑气纵横!不过呼吸之间,郝大通、孙不二手中长剑被指风震断,刘处玄、谭处端被点中穴道,僵立当场!王处一、丘处机勉力支撑数招,也被那神出鬼没的指力逼得连连后退,吐血受伤!

唯有马钰道长凭借深厚功力与精纯剑法,勉强接了三招,却被陈御风一记蕴含着“劈空掌”劲力的袖袍拂中胸口,如遭重锤,倒飞出去,天罡北斗阵——破!

此时,苦乘禅师已强行压下伤势,与剩余的几十个一流少林高僧再次围了上来,各种少林绝技——般若掌、拈花指、无相劫指、龙爪手……如同狂风暴雨般向陈御风攻去!

陈御风身处重围,青衫之上已沾染了点点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气血翻腾间逼出的细微血珠。他长发微散,眼神却愈发明亮,如同燃烧的星辰!

他不再保留,将桃花岛武功的奇诡变幻与独孤九剑的破尽万法完美结合,指、掌、腿、袖,无一不是杀人的利器!

他时而如穿花蝴蝶,在掌风指影间闲庭信步;时而如出海蛟龙,指力霸道凌厉,硬撼般若掌;时而袖袍拂动,以柔克刚,化解龙爪手的擒拿!每一次出手,必有一名少林高僧或重伤倒地,或兵器脱手!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归云庄前,真气碰撞的轰鸣声、兵刃交击的脆响声、受伤者的惨嚎声、旁观者的惊呼声……交织成一曲惨烈无比的战歌!

陈御风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在人群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鲜血染红了青衫。但他战意却愈发高昂,眼神冰冷如刀,扫过之处,无人敢直视!

最终,当苦乘禅师被他一记融合了“弹指神通”劲力的指风洞穿肩胛,惨叫着倒地;

当最后几名负隅顽抗的少林高僧被他以精妙身法配合凌厉指力尽数点倒;

当裘千仞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他隔空一掌震得吐血毙命……

整个归云庄前,除了陈御风,竟再无一人站立!

残阳如血,映照着满地哀嚎的伤者、碎裂的兵器和斑驳的血迹。微风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陈御风独立于这片狼藉之中,青衫染血,发丝微乱,呼吸略见急促,但那挺拔的身姿却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岳,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强大与威严。

他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失去战意、满脸恐惧的残存者,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却依旧冰冷:

“还有谁?”

无人应答。

那近千个幸存的武林人士,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江湖草莽,无不胆寒股栗,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踏平桃花岛,什么诛杀东邪传人,此刻都成了一个可笑而恐怖的笑话。

庄门内,黄蓉早已冲了出来,不顾满地血污,扑到陈御风身边,小手颤抖着检查他的伤口,眼圈通红,带着哭腔:“风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陆乘风推着轮椅,看着庄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看着那独立血泊的陈御风,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

梅超风空洞的眼窝“望”着场中,那僵尸般的脸上,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洪七公不知何时也已来到庄外,他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最终化作一声复杂至极的叹息。

他知道,经此一战,陈御风之名,将不再是凶名,而是——神话!一个以一人之力,独抗半个武林的神话!

而这血染的太湖,也将成为江湖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恐怖烙印。

……

残阳将天际与太湖的水面都染成了凄艳的血色,与归云庄前那片修罗场的景象相互映照,更添几分惨烈与悲凉。

先前那黑压压、气势汹汹的上千联军,此刻早已溃不成军。

放眼望去,哪还有半分“联盟”的威严与气势?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痛苦呻吟的伤者,断臂残肢与碎裂的兵刃混杂在粘稠的血泊中,刺鼻的血腥味几乎凝成了实质,随着湖风弥漫,令人作呕。

那些侥幸未受重伤、或只是被波及震伤的幸存者,个个面无人色,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们看着独立于尸山血海之中的那道青衫染血的身影,如同看着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什么师门荣辱,什么江湖道义,在绝对的力量与死亡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魔鬼……他是魔鬼!”

“快跑啊!!”

“师父!师叔!呜呜呜……”

“救我……我不想死……”

哭嚎声、尖叫声、哀求声、崩溃的嘶吼声……取代了之前的喊杀与佛号道偈。

人群如同被惊散的蚁群,丢盔弃甲,互相推搡踩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发疯般向着来路亡命奔逃,只求离那个青衫杀神越远越好。

场面混乱到了极点,所谓的联盟,所谓的同仇敌忾,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陈御风漠然地看着这如同末日般的溃逃景象,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缓缓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内侧,轻轻擦去溅在脸颊上的一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黄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小脸煞白,看着这惨烈的场面,纵然古灵精怪如她,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咬着下唇。

陆乘风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不知是悲是喜。

梅超风空洞的眼窝“望”着那片血腥,沉默如石。

洪七公连连摇头,喃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陈御风轻轻拍了拍黄蓉的手背,示意她松开。

他转身,准备与黄蓉、陆乘风等人返回庄内,处理后续事宜,也需运功调息,平复体内因激战而翻腾的气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向了不远处太湖岸边,一片生长着茂密芦苇的偏僻角落。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身着杏黄色的窈窕身影。

是李莫愁。

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似乎将刚才那场惊天动地、血流成河的大战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

湖风吹拂着她几缕散落的发丝,她清丽绝俗的容颜上,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与执拗,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她怀中抱着一柄剑。

紫薇软剑。

两人的目光,隔着溃逃的人群,隔着弥漫的血腥气,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在空中悄然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一瞬间,仿佛时空凝固。

周围的哭喊、奔逃、风声、水声……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

陈御风看到了她眼中倒映出的、那个青衫染血、煞气未消的自己。

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执念,如同冰雪般悄然消融。

李莫愁静静地望着他,望着这个她曾好奇、曾不服、曾惊惧、或许也曾有过一丝莫名悸动的男人。

她看到了他无敌于世的武力,看到了他对黄蓉毫无保留的维护,也看到了他视众生如蝼蚁的冷漠。

她忽然,极轻极淡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不是欢喜的笑,也不是悲伤的笑,而是一种了悟后的释怀,一种放下重担后的轻松,如同云开月明,清澈见底。

这个笑容,让她那张本就绝美的脸,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焕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笑容一闪而逝。

随即,她不再停留,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在芦苇丛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与芦苇荡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陈御风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久久未动。

黄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一片随风摇曳的芦苇。

“风哥哥,你看什么呢?”她轻声问。

陈御风收回目光,眼中的波澜已平息,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没什么。”

他淡淡道,牵起她的手。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家吧......蓉儿。”

夕阳彻底沉入湖面,最后一丝余晖将他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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