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突然拍了下大腿，玄铁斧在地上磕出“哐当”响，震得淬体桩的火星子簌簌跳，像群受惊的萤火虫往四处窜，有的落在青石板上“滋”地灭了，有的粘在他裤脚，烫出小黑洞：“我知道了！”
“得像我用沉星劲劈木头，顺着纹理走才顺溜！上次劈红老的炭块，逆着纹路劈成了碎渣，像堆黑沙子，被红老骂‘还不如灶膛里的火筛得匀’。”
“顺着纹路劈得整齐，像切好的豆腐块——月丫头你试试松松腰。”
“就像摸满月的肚子，太使劲它要蹬腿，爪子亮出尖尖的；太轻它不给摸，尾巴甩来甩去扫你手，得用巧劲，像揉面团似的！”
李月试着松了松腰腹，星辉立刻带着火气往膝盖缝里钻，像股温汤熨过筋骨，从膝盖暖到后腰，舒服得她鼻尖冒了层细汗，差点叹出声。
她正想定神，淬体桩突然抖了抖，火气顺着尾椎骨往上窜，烫得她后颈发麻，像被火钳燎了下。赶紧用星辉兜住，银辉与火气相碰，竟在腰间凝成颗金珠，像颗嵌在肉里的小太阳，暖得筋骨都发酥。
惹得红老用火鞭敲了敲桩子，桩身发出“咚咚”的回响，震得火星子又跳了跳：“成了！”
“这就叫‘火骨同生’，比青老炼的‘冰骨丹’灵多了！”
“他那丹上次想帮紫老固齿，结果让紫老牙龈肿了三天，吃饭只能喝粥，连张婆婆的枣糕都啃不动。”
“现在那丹还在药罐里泡着呢，像颗发了霉的豆子，绿乎乎的，碰一下能掉层渣！”
青老举着个冰瓷瓶从药房走来，瓶身结着层薄霜，像裹了层白糖。瓶里的药汁泛着蓝光，像杯加了冰的蓝莓汤，看着就凉快，走过来时带起的寒气，让火盆里的火苗都缩了缩。
他听见红老的话，突然停下脚步，冰瓷瓶往石桌上一放，发出“咚”的声，霜花震得簌簌掉：“老东西又说我坏话！”
“老夫的冰骨丹能硬三分筋骨，上次红老的九转功练岔了气，骨头酥得像块受潮的饼干，轻轻一碰就哎哟叫。”
“全靠我这丹把骨头补结实，现在他见我还躲着走呢，生怕我提他疼得直哭的事！”
话音未落，红老突然往火盆里扔了块硫磺，火苗“轰”地窜起半尺，把淬体桩的影子烧得扭曲，像条舞动的火蛇，热浪扑得青老鬓角的霜花直化水。
吓得青老赶紧把冰瓷瓶往怀里揣，像护着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宝贝，袍角都蹭上了白霜：“你这老东西，就知道耍横！”
“你的丹要是管用，瓷瓶就不会冒冷汗了！”张松笑得直拍大腿，斧头都差点掉地上，震得火盆里的炭块滚出来，在地上留下道黑痕，像条小蛇。
“红老的九转功是活火，认得主子，你的丹是死冰，化了就成水，能一样吗？”
“上次你给赵六炼‘硬骨丹’，结果他啃烧饼都硌掉半颗牙，现在说话漏风，像个漏风的风箱。”
“见了你就捂嘴，比见了满月抢食还怕，生怕再磕着牙！”
红老突然甩动火纹鞭，鞭梢的火星在半空连成火网，淬体桩的火气顺着网眼往上涌，把李月的影子映得通红，像团燃烧的棉花，连头发丝都泛着金芒。
他捏着李月的手腕调整姿势，指腹的老茧蹭得她皮肤发痒：
第一转火走肩井，肩膀瞬间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
第二转火游腰脊，后腰的酸胀像被熨平了似的；
第三转火聚丹田时，李月突然“啊”地一声，筋骨缝里爆出串火星，像放了串小鞭炮，引得满月从柴房里窜了出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尾巴竖得像根银棍。
“现在试试让星辉裹着火气转，转满九圈，这二转就算成了。”红老的声音裹着热气，像刚从蒸笼里出来，带着硫磺的焦香，“转快了会烧筋，像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疼得你直蹦；转慢了会滞骨，像冰窖里的冻肉，硬得能当石头砸，动一下都费劲。”
“得不快不慢，像你哥练剑时的呼吸，匀着呢，像锅里的沸水，咕嘟咕嘟不慌不忙，看着就舒坦！”
李月深吸口气，星辉裹着火气缓缓转动。银辉与火光缠在一起，像根拧成的红绳，勒得胳膊微微发麻。
第一圈时差点被火气冲散，吓得她咬紧牙关，嘴唇都咬白了，舌尖尝到点血腥味；
第三圈时突然快了半分，胳膊上的青筋暴起，像条要蹦出来的小蛇，肌肉硬得像块铁，吓得她赶紧放慢；
第七圈时终于找到节奏，银辉与火光像跳双人舞似的，你进我退，配合得刚刚好，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股舒坦劲儿。
连红老都忍不住点头，火纹鞭在手里转得像个小陀螺，鞭梢的火星甩成个圈，得意得很：“这丫头片子，倒比你哥那愣头青开窍！”
满月突然从李月脚边窜出来，银灰色的皮毛蹭过淬体桩，竟沾了点火星，像撒了把金粉。吓得它“嗷呜”叫着跳进青老怀里，尾巴卷成个毛球，把脸埋在冰瓷瓶上，冰凉的瓷瓶让它舒服地打了个哆嗦，胡子都翘了起来。
惹得众人直笑，连火盆里的火苗都仿佛颤了颤，像在跟着笑，火苗晃得更欢了，映得满场红光。
“成了！”红老用火鞭挑起缕火气，气丝在李月胳膊上绕了三圈，竟凝成层金壳，敲上去“当当”响，像块包了金的铁，硬邦邦的。
他满意地咂咂嘴，唾沫星子都带着火气：“比你哥当年练的强百倍！”
“他第一次练二转，把火气引到了屁股上，烧得裤裆冒烟，像个移动的小火炉，跑起来‘呼呼’带风。”
“被张婆婆追着打了半条街，扫帚都打断了两根，现在见了火盆就绕道走，生怕再引火烧身！”
李月刚想活动筋骨，胳膊却硬得像灌了铅，试着抬了抬，金壳与空气摩擦，发出“沙沙”响。
外门使者突然撞开练功场的木门，“吱呀”一声，门轴都快断了，木屑飞得像群小虫子。
他手里的测力铜钱在火光里泛着冷光，像块淬了毒的冰，表情凶巴巴的，眉毛拧得像条黑虫子：“好啊！”
“杂院竟敢私练禁功！按规矩，外门弟子不许练九转功，你们这是明知故犯。”
“信不信我让王执事收了你们的火盆，把你们全扔去采石场，让顽石磨你们的骨头，磨成粉喂狗，看你们还怎么练！”
红老突然用火纹鞭卷住使者的衣领，火气顺着鞭梢爬，烫得使者的脖子直冒汗，衣领湿了一片，像块浸了水的破布。
“小崽子敢在我面前摆谱？”红老的络腮胡都带着火星，“当年你师父求我传‘爆火功’，磕了十八个响头，额头都青了，像块淤青的猪肝，我才答应。”
“现在你倒敢来管我？再啰嗦，就把你这破铜钱扔进火盆，熔成汁给月丫头的骨头当熔料。”
“让她的筋骨比玄铁还硬，第一个敲的就是你这张多事的嘴，让你说不出话来，只能学哑巴哼哼！”
使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捏着铜钱的手抖得像筛糠，指节泛白。他往后缩了缩，火气顺着衣领往胸口钻，烫得他衬衫发皱，像块拧干的抹布，连呼吸都带着热气：“你……你们等着，我去告诉王执事！”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像被看不见的线拽着。
李月突然催动腰间的金珠，银辉裹着火气暴涨，像朵盛开的火花，热浪扑得使者头发都卷了卷。吓得他踉跄后退，撞在木门上，“哐当”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磕在门槛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作声，连滚带爬地跑了，鞋都掉了一只。
“滚吧！”红老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苗又旺了三分，映得他的脸像块红布，皱纹里都藏着火星，“再让我看见你在练功场附近晃悠。”
“就把你当成活靶子练手，让月丫头的九转功练得比城墙还硬。”
“到时候第一个撞的就是你这根软骨头，把你撞成个八爪鱼，躺地上哼哼！”
使者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测力铜钱掉在地上都没敢捡，裤脚被炭火燎出个洞，露出的脚踝上还起了个燎泡，像颗熟透的葡萄，看着格外滑稽。
张松捡起铜钱往火盆边一扔，沉星劲突然发动，铜钱竟被牢牢粘在火纹鞭上，烤得发红，像块烧红的铁，还冒着热气，铜面都熏黑了：“这下他再也不敢来了！”
“这铜钱沾了火气，回去定要让他天天流鼻血，喝凉茶都止不住，买十斤藕节煮水都没用，鼻子堵得像塞了棉花。”
“让他知道杂院的九转功不好练，比他的规矩还难缠。”
“像我这玄铁斧，能劈顽石也能扛火气，谁都不怕！”
傍晚的练功场飘着硫磺的焦香，混着星辉的暖意，像锅熬糊的糖粥，闻着有点怪却让人精神，连空气都带着点烫嘴的甜。
李月活动着筋骨，星辉在骨缝里流转，像层润滑油，把火气锁在里面，每动一下，骨头都发出“咔咔”的轻响，像生锈的门轴被磨亮了。
腰间的金珠还在微微发烫，暖乎乎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红老在给她讲锻骨要诀，火纹鞭敲着火盆当教具，“噼啪”声像在放鞭炮，挺热闹，火星子溅得像撒了把金豆子。
张松蹲在旁边磨斧头，火星飞得到处都是，像撒了把星星，斧刃被磨得发亮，能照见人影。
他说要给九转功打个护腕，比紫老的符腕好看，上面还得刻只狐狸，像满月，尾巴要翘得高高的，显得神气，爪子还得抓着团火苗，像能喷火似的。
满月趴在青老的冰瓷瓶边打盹，尾巴尖还沾着点火星，像撒了把金粉。时不时甩一下，把火星扇到火盆里，惹得火苗“噌”地窜高半寸，映得它的毛都发亮，像披了层金纱。
李月突然明白，红老教的不止是锻骨，更是份藏在严厉里的温柔。
就像他总骂“蠢货”，却把最珍贵的锻骨砂要诀教给她，连撒砂的手势都放慢了三遍；
总说“练砸了要罚”，却在她出错时悄悄用火鞭引走火气——刚才她差点被尾椎的火气烫伤时，鞭梢明明往那边勾了勾，把火星引向了火盆。
这筋骨里的火气，和杂院的人一样，看着烈，心里却暖。
像她指尖的星辉，能硬筋骨，也能护身边人，刚柔相济，才是最厉害的功法，比任何坚硬的盾牌都管用。
“红老，明天我能再来学吗？”李月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脆生生的，带着点期待，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小星星，映着满场火光。
“我想给哥练满九转，让他的筋骨比玄铁还硬，扛剑匣不费劲；”
“还要给张松哥炼副铁臂，让他劈柴不用费劲，一斧能劈十根；”
“给满月炼身硬毛，让野狗不敢欺负它，见了就绕道走；”
“还要给张婆婆炼双铁脚，让她跳广场舞比谁都稳，像座扎了根的山，晃都晃不动……”
红老突然往她手里塞了把锻骨砂，砂粒还带着火盆的温度，糙乎乎的像捧小石子，握在手里很踏实，烫得手心微微发红：“明早卯时来，迟到了就罚你烧一天火，比赵六劈的柴还多。”
“烧得你手指发黄，像根烤焦的柴火棍，连拿筷子都费劲！”
他转身扎进火盆堆的瞬间，李月看见他的嘴角偷偷翘了起来，像火盆里那朵沾着星辉的火苗，热烈得藏不住，连腰间的火玉牌都仿佛亮了三分，透着股高兴劲儿，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些。
练功场的晚霞在火光里流动，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火烤红的铁条，一头拴着淬体桩，一头拴着杂院的炊烟。热热闹闹地缠在一起，比任何坚硬的钢铁都更结实，更温暖。
像这九转功里的火气，藏着三分柔，露着七分刚，练得越久，越能护得身边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