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一迅速远离了那条街道，将书店老人的异状压在心底。
他根据之前旅馆老照片的提示，朝着记忆中港口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海边，空气中的咸腥味越重，夹杂着鱼类的腐臭和类似香火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建筑也更加破败，许多房屋空空荡荡，窗户破碎，像一张张黑洞洞的嘴。
港口区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破旧的木质码头延伸到灰暗的海水里，几艘锈迹斑斑的小渔船随波摇晃，发出吱扭的呻吟。
这里的人更少，零星几个渔民打扮的人正在整理渔网，动作缓慢而僵硬。
他们每个人腰间或船头，都挂着那种塑料娃娃，在海风中微微晃动。
张道一躲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阴影里，仔细观察。
【冥河摆渡人】的感知中，这里的死气更加浓郁，几乎凝成了粘稠的雾，尤其是在那些渔船和渔民周围。
【殓妆师】的视角则看到，那些渔民身上的生气微弱得可怜，更像是在某种力量驱动下的行尸走肉，而他们身上的娃娃，散发的禁锢波动异常强烈，仿佛在拼命压制着什么。
他尝试像之前那样，调动万魂幡的力量，哪怕只是汲取一丝这里的死气来补充自身。
但意念刚动，就感觉背后被破布包裹的万魂幡微微一震，随即传来一股滞涩感，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根本无法引动其中的力量。
同时，脑海中响起冰冷的提示：
【检测到当前主导身份（冥河摆渡人\/殓妆师）与战斗向天赋\/道具契合度低于阈值。万魂幡（封印状态）无法主动激发，仅可被动收纳或作为特殊材料。】
果然不行。张道一心头一沉。
在没有加载【修罗】这类战斗词条时，万魂幡这杆凶兵被限制了。
他尝试按照提示，意念集中。
手中的万魂幡轻轻一颤，化作一道乌光，瞬间没入他的掌心，在手臂皮肤下形成一个极其黯淡、如同陈旧纹身般的幡旗印记。
收入体内后，那股凶煞之气被进一步隔绝，让他感觉精神压力稍微减轻了一丝，但左臂那腐朽伤痕传来的虚弱感依旧存在。
不能依靠万魂幡，自身状态又差，必须更加谨慎。
他的目光锁定在码头最尽头，一个孤零零坐在破旧木箱上的老渔民。
那老渔民手里没整理渔网，只是呆呆地望着大海，他腰间的娃娃看起来格外破旧，颜色都快掉光了。
张道一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他保持一定距离，用英语试探着问：“老人家，今天鱼获怎么样？”
老渔民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得如同树皮般的脸。
他的眼神和其他镇民一样空洞，但似乎多了一丝深沉的疲惫。
他没回答鱼获的问题，而是抬起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张道一空荡荡的腰间，用沙哑的本地语混杂着几个英语单词说：“外来者……没有‘灵’……危险……快离开……”
张道一心中一动，追问道：“灵？是指这个吗？”
他比划了一下娃娃的形状。“为什么没有它就很危险？”
老渔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他抱紧了腰间的破旧娃娃，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它们会看见你…没有灵遮挡，它们会找到你，带走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含混的呓语，“就像…像我儿子！”
儿子？张道一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你儿子怎么了？他也是因为没有灵？”
老渔民身体颤抖起来，不再看张道一，而是死死盯着海面，喃喃道：“丢了，他的灵丢了，船回来了…人没回来...”
“海...海里有东西，把他拖走了，都怪我没看好他的灵……”
丢了灵，被海里的东西拖走？
张道一看向灰暗的海面。
死亡直觉传来清晰的警告——这片海水之下，潜伏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恶意和死亡规则。
这港口区的规则，很可能与海以及守护灵的完整性有关。失去娃娃，就会被海里的东西视为目标。
就在这时，旁边一艘船上正在整理渔网的年轻渔民，不小心将腰间挂着的娃娃甩到了船舷外，眼看就要掉进海里！
那年轻渔民脸色瞬间惨白，发出啊的一声短促惊叫，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在娃娃即将落水的瞬间，险之又险地一把捞了回来！
他紧紧将娃娃攥在胸口，大口喘着气，脸上充满了后怕，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张道一这个方向一眼，仿佛是他的出现带来了晦气。
张道一注意到，在娃娃差点落水的那一刻，【殓妆师】的视角里，附近的海水似乎暗沉了一瞬，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下方睁开又阖上。
一股阴冷的气息一闪而逝。
规则被触动了，但因为娃娃被及时找回，又平息了。
这证实了他的猜测。
港口区的规则：必须确保守护灵不离开身边，尤其不能掉进海里，否则会立刻引来即死攻击。
他这个没有娃娃的人，在这里，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显眼！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对着那个还在喃喃自语的老渔民道了声谢，转身快步离开码头。
刚走出港口区范围，回到相对正常的街道，他就感觉那如芒在背的、来自海方向的窥视感减弱了不少。
克拉镇难道是由多个不同规则的小区域组成的？
港口区规则：守护灵不能离身，尤其不能触海。
之前书店所在的区域规则：可能涉及到对守护灵的不敬或保管不当会引发侵蚀。
而通用的基础规则似乎是：不能丢失属于你的东西。
每个区域规则不同，但似乎都围绕着娃娃和0所有权\/守护的概念。
他现在需要找到一个规则相对宽松，或者能让他暂时规避规则的区域，争取时间恢复。
同时，他需要弄明白，这些娃娃到底是什么，它们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镇民们到底在害怕什么？那个归墟之影把他丢到这里，是随机，还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