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之室的静,是撞过惊雷后的沉。方才与深渊主宰撞出的余波早散了,可平台外的黑依旧绷得紧,像随时会塌下来的幕布。结界光罩上的裂纹还在,蛛网似的爬满了,风一吹就晃,映得小夭怀里的小安,脸色也跟着泛了点蓝。
小夭半跪着,膝盖抵着冰凉的玉台,把小安搂得死紧。孩子的身子软乎乎的,后颈的细发蹭着她的手,暖得很,可指尖触到他眉心那枚淡蓝符文时,心还是揪着——符文转得慢,像困极了的小兽,却偏有股沉得压人的劲,从符文里渗出来,裹着小安的呼吸。那三枚海魂晶碎片早没了影,想来是真的钻进孩子身体里了。
“安儿,别吓娘。”她凑到孩子耳边轻喊,声音哑得像磨过沙。目光飘到中央的光球上,心又沉了沉——光球的蓝光比之前淡了不少,像快没油的灯;相柳那缕冰蓝光梭,安安静静悬在光球中间,连之前绕着光球游的劲都没了,只偶尔蹭一下光球壁,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就在这时,光球突然轻轻颤了下。光梭往小夭的方向挪了挪,一道细得像线的冰意飘过来,蹭过她的指尖——是相柳的意念,没声音,却清清楚楚:安儿没事,守着他。
小夭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原来他一直醒着,一直在看着他们。
没敢再多哭,小夭把小安轻轻放在光球旁的软光里——那里的灵气最浓,能裹着孩子。她站起身,揉了揉发僵的膝盖,目光落在结界的裂纹上,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光罩要是再破了,下次主宰来,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她盘膝坐下,双手结印,试着引周围的灵气往结界里填。可灵气散得太碎,刚聚起来就飘走,只能一点点抠着用。指尖的灵力细得像蛛丝,往裂纹里塞,每补一道,胳膊就酸一分,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砸在玉台上,晕开小水花。好几次灵力接不上,结界的裂纹又大了点,吓得她赶紧咬舌尖,用痛感拽回注意力。
余光一直盯着小安。孩子眉心的符文转得越来越稳,偶尔会亮一下,把光球的暖吸进去一点,再吐出来时,就多了点淡蓝的光,裹在小安周身。她摸了摸孩子的手,比之前暖了些,悬着的心总算放了点。
就这么熬了两天两夜,结界的裂纹总算淡得快看不见了。小夭瘫在玉台上,连抬手擦汗的劲都没了,可看着重新亮起来的光罩,还是笑了——至少,能护着安儿和相柳多一会儿。
“娘……”
细弱的声音突然飘过来,小夭猛地抬头,看见小安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跟着冰蓝色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刚醒时还有点懵,眼神飘了飘,落在光球里的光梭上,突然亮了:“爹!”
光梭像是听见了,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蓝光闪了闪,软乎乎的。
小安被小夭扶着坐起来,小手摸了摸眉心的符文,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娘,我做了个长梦,梦里有好多蓝星星,它们裹着我飘,还说‘别怕,我们帮你打坏东西’。”他顿了顿,指尖泛起一点淡蓝的光,又很快灭了,“现在它们在我身体里睡觉,我能轻轻碰它们,却不敢用力——怕吵醒它们。”
小夭赶紧抓过他的手,摸了摸指尖的余温,眼泪又掉了:“能控制就好,能控制就好。”
“娘,”小安突然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那个坏东西没走,躲在黑最深的地方,气鼓鼓的,却不敢过来——它怕我们的光。”他又把脸贴在光球上,好一会儿才抬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光球说,它还需要好多星星才能醒,爹的光也一样,要好多星星才能变亮。”
小夭的心猛地一跳。原来找碎片不只是救海心之眼,还是救相柳的唯一办法。
有了小安的感应,一切都不一样了。孩子能清楚地“看见”碎片藏在哪,周围有多少魔物守着,连哪条路最安全都知道。他坐在光球旁,小手在空中比划着,给小夭指方向:“娘,最近的星星在东边的晶洞里,只有两只小黑怪守着,我们能绕过去。”
又等了三天,小安的力气总算恢复了些。这天清晨,他主动拉着小夭的手,走到平台边,把小手按在光罩上。眉心的符文亮起来,一道淡蓝的光纹慢慢铺开,像搭了座软桥,桥的尽头飘着点细碎的亮——是碎片的气息。
“娘,我们出发吧。”小安仰起头,冰蓝色的眼睛里没了之前的怯,全是劲,“把星星找回来,让爹的光亮起来,让大海不害怕。”
小夭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把装着最后半瓶回元丹的布囊系在他腰间:“好,娘跟着你。”
母子俩的身影走进光桥里,慢慢消失在平台边。光球里的光梭,轻轻蹭了蹭光球壁,像是在送他们,又像是在说“等我”。
心渊之室的光,比之前更亮了些。找碎片的路还长,可这次,他们不再是摸黑走——有小安的感应,有相柳的守护,还有那些等着回家的蓝星星,这条路,总能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