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不是怕。
到了他这个位置，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是在恐惧。
恐惧于这种完全无法预测、无法控制的疯狂！
这艘船，是国之重器，是民族的希望！
不是给这个疯子拿来玩碰碰船的！
陈海却完全没有理会这凝固的气氛。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个动作，终于让林涛从石化中惊醒。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抓住了陈海的手臂。
“陈海同志！”
林涛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句。
“你不能这么做！收回命令！立刻收回命令！”
陈海停下脚步，看着林涛那张因充血而涨红的脸。
“林舰长，你是不是忘了？”
“首长走之前，把船交给我玩了。”
“现在，我想去那边玩玩，有什么问题吗？”
玩？
玩！
“这不是玩！这是在赌上整个国家的未来！”
林涛的声音嘶哑，几近咆哮。
“一旦我们在横须贺与第七舰队发生冲突。
那就是全面战争的导火索！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指挥中心里的其他船员和专家们，也都回过神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着对峙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边是名义上的舰长。
一边是改造这艘神舰的人。
这……这要怎么办？
陈海看着几乎要崩溃的林涛，终于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没有挣脱，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林舰长，如果今天，我们没有海神号。”
“如果今天，出现在那片演习区的，是我们以前的舰队。”
“你告诉我，会发生什么？”
林涛愣住了。
这个问题，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
会发生什么？
他不用想也知道。
结果，只有一个。
屈辱的对峙，无力的警告，然后，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灰溜溜地避让。
就像过去几十年里，每一次发生过的那样。
“你看，你也知道答案。”
陈海继续说道。
“他们敢在我们家门口演习，敢把军舰开到我们的领海边缘，凭什么？”
“不就是凭着他们有十几艘航母，有几百个海外基地吗？”
“他们能做初一，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我们去他们干儿子的基地门口‘自由航行’一下，‘友好访问’一下，不是很合理吗？”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
在指挥中心里回荡。
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炸响。
合理吗？
从国际法的角度，当然不合理。
但从情感上，从一个饱受压抑太久的民族的角度上……
他妈的，太合理了！
林涛抓着陈海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是啊。
凭什么？
凭什么只有他们能在家门口耀武扬威？
陈海看着他动摇的表情，笑了。
他凑到林涛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
“况且，首长临走前，只说了让我玩得开心点。”
“可没说，不准我去哪里玩。”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涛彻底放弃了抵抗。
不。
不是放弃。
是某种桎梏，在他脑中“咔嚓”一声，断了。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涨红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潮红。
他突然开始笑。
先是低声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横须贺……说得对！他妈的说得太对了！”
林涛猛地一拍大腿，双目放光。
“我们不但要去横须贺！还要贴着他们的脸过去！”
“去完了横须贺，再去佐世保！再去冲绳的嘉手纳！”
“把鹰酱在日子国的所有基地，全都给他逛一遍！”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懵了。
就连陈海，都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家伙……
受刺激过度，疯了？
林涛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彻底放飞了自我。
一把推开陈海，大步走到指挥中心的中央。
指着全息星图上那根刺眼的红线，对着全体船员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
“没听到命令吗！”
“全员回到战斗岗位！动力系统输出功率提升至百分之七十！
反重力系统协同！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横须贺！”
他的声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热。
“报告目标海域实时气象、水文数据！建立周边三千公里海空监控模型！”
“AI中心注意！‘小海豚’，给我二十四小时监控第七舰队的所有通讯频段，任何异动，立刻向我报告！”
“是！舰长！”
“收到！”
看着那个瞬间进入角色，甚至比自己还要激进的林涛，陈海撇了撇嘴。
得。
这下省事了。
他转身，拉起一旁还在状况外的飘飘的小手。
“走了，吃饭去。”
飘飘的眼睛瞬间亮了。
“吃饭！”
两人就这么在林涛狂热的指令声中，悠闲地走出了指挥中心。
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但又热血沸腾的船员。
他们看着那个如同疯癫般发号施令的林涛。
又想起刚刚那个云淡风轻说要去吃饭的男人。
这艘船上……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疯子？
……
海神号的食堂，与其说是食堂。
不如说是一个超豪华的海景自助餐厅。
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巨大的落地舷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蔚蓝海面。
陈海给飘飘的餐盘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烤至金黄的战斧牛排、深海帝王蟹的蟹腿。
淋着秘制酱汁的龙虾肉……全都是最高等级的高蛋白食材。
飘飘坐在座位上，两眼放光。
然后，开始战斗。
她吃饭的样子很特别。
没有一点淑女的矜持，但也不显得粗鲁。
就是一种极致的专注和高效。
小嘴飞快地动着，像一只仓鼠，腮帮子鼓鼓的，但吞咽速度极快。
一块脸盘大的牛排，普通人吃一半就饱了。
她五分钟不到，就解决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上的肉丝都舔得一干二净。
陈海就坐在对面，手边放着一杯果汁，笑眯眯地看着她吃。
时不时伸手，用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飘飘从食物堆里抬起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埋头苦干。
周围，一些结束了工作，前来就餐的船员和研究员，都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这个漂亮的女孩，看起来……好能吃。
半小时后。
当飘飘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时。
她面前的餐盘，已经堆起了五六只。
陈海领着吃饱喝足，开始犯困的飘飘，回到了他们的专属休息区。
这里已经不能用船舱来形容了。
这是一套位于舰体最上层，面积超过三百平米的海景复式套房。
客厅、卧室、独立的实验室、观景阳台，一应俱全。
飘飘一进门，就熟练地甩掉鞋子，像一只小猫一样。
蜷缩在了那张巨大柔软的沙发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陈海给她盖上一条薄毯，然后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睡着了的飘飘，没有了平时的呆萌和对食物的渴望。
精致的五官，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象牙般的光泽。
虽然穿着宽大的休闲服，但依然无法完全掩盖那惊人的身材曲线。
她的外表，明明是一个二十岁左右，正值青春巅峰的绝色女子。
可她的心智……
除了战斗本能之外，单纯得像个孩子。
会对食物表现出最大的热情，会无条件地依赖着自己。
让陈海每次看着她，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捡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一个拥有倾城容貌和灭世战力的……失忆少女？
一丝旖旎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浮起。
她就睡在那里，对自己毫无防备。
只要自己想……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了。
趁人之危？
对一个心智不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女孩下手？
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他陈海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等她恢复记忆再说吧。
等她找回了自己，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
到那个时候……
陈海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