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一紧,那根黑丝已经缠上小腿。
我重心下沉,没急着挣。这东西不是活藤,也不是机关锁链,劲道从地下传来,像有股力量在拉。右手按地,源炁顺着古武劲逆行探入土中,经脉里立刻传来一阵麻痒——有毒,但不致命。
黑丝连着一块埋在地下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半截符文,和之前毒脉用的阵法同源。这是引线,不是杀招。他们想把我拖进陷阱。
左手抽剑,不砍脚上的丝,反手斜劈三尺外地面。
轰!
剑气炸开,尘土翻飞,一道灰影猛地后退。那人披灰袍,脸罩铁网,双手各握一个六棱轮盘,轮齿间银线密布,连着地下黑丝的另一端。
是影刺。
毒脉专门养这种人,躲在远处用线控器杀人。以前对付散修还行,现在敢在我面前玩这套?
他退得快,但我看得清楚。轮盘边缘有个小凹口,是发力时拇指卡的位置。他右手比左手低半寸,说明惯用右手。出针必先转右轮蓄势。
我站直身体,肩不动,腰不拧,脚下星图浮现。碎星步第二式“移斗”直接踏出。
他人还在退,我的影子已经到了他眼前。
他反应也不慢,双轮齐转,一声尖啸划破空气。
噬魂针出来了。
乌黑短针,不到一寸长,离弦后空中拐了三个弯,绕过我刚才站的位置,直扑咽喉。这针带神识震荡,还没近身,我脑子里就嗡了一声。
移斗再动。
七尺横挪,堪堪避开咽喉,针尾擦过左肩,血珠刚冒出来就变成紫黑色。毒进经络了。
我不封不堵,反而催动残碑熔炉。
丹田里青火一卷,渗入皮肤的毒血连同那一缕追魂的意念全被吸进去。熔炉裂缝燃烧更旺,把毒素和操控信号一起熬炼,几分钟就凝成一颗赤红药丸。
解毒丸成了。
那边影刺见一针落空,脸色变了。他没再出手,双手轮盘迅速回旋,准备发射连环针雨。
我五指一握,把刚炼出的药丸弹了出去。
药丸裹着源炁,直线飞射,精准撞上他右轮盘中枢。
砰!
药丸爆开,里面反向淬炼的毒顺着银线倒灌。他双手剧颤,轮盘失控炸裂,碎片扎进自己肩膀。他踉跄后退,低头看手,发现皮肤开始发紫。
“不可能!”他嘶吼,“你竟能用我的毒反噬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
“你说错了。”
“不是你的毒。”
“是我烧出来的。”
他眼神一震,突然抬手往耳中一抹,好像在听什么命令。下一秒,他转身就跑,动作僵硬,显然手臂已经不听使唤。
我没追。
他知道的东西不多,真正厉害的是背后那个下命令的人。毒脉长老没死心,这次派来的是远程杀手,下次呢?
肩上的伤还在流血,但我能压住。伸手撕了块兽皮袍的边角布条缠上,动作利落。酒囊里的灵液还能用,但现在不是补的时候。
广场西侧的毒雾还没散。
我站在原地,背挺直。无锋重剑重新挂回肩上,剑胚贴着脊背,温热。
刚才那一套动作,碎星步、熔炉炼毒、反制出手,一气呵成。新步法不只是快,它让我能在移动中完成感知、判断、反击。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上。
洛璃说过我会把自己烧干。
但她不懂。残碑熔炉不是消耗品。别人打架靠灵气,我打架是回收战利品。断剑、废气、敌人扔来的毒,全都能变成我的源炁。越打越强不是夸张,是事实。
脚边还有半截黑丝没断。
我蹲下,两指捏起,发现丝线上有极细的刻痕,像是某种编码。这不是普通引线,它传信号。刚才我中针那一刻,对方就知道了毒效反应。
他们在做实验。
拿我试毒。
难怪这一针没下死手,只是试探。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我把黑丝收进酒囊,和之前的碎剑渣放在一起。等雷猛有空,让他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能炼成新器材。
风从西边吹过来,带着湿气。
警钟又响了,三声短促。守卫没出动,说明不是大规模袭击。可能是巡逻队发现了异常,也可能是诱敌的假讯号。
我不动。
动的是眼睛。扫视毒雾边缘,每一处阴影都留意。刚才那个影刺是从西北角退的,那边有一排废弃药室,墙塌了一半,适合藏人。
可我现在不能去。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追。只要我离开广场中心,阵法就会启动。地下那些青铜残片连成一片,是个大笼子。进来容易,出去难。
我得等。
等他们自己露头。
或者,等我自己找到破局的办法。
肩伤开始发烫。
不是恶化,是残碑熔炉在继续处理残留毒素。青火煨着那一丝外来的意念,慢慢熬,像炖药。我能感觉到,再过一会儿,这股意识会显形——是谁操控的,用了什么手法,都会浮出来。
到时候,我不用追。
我能顺着这根线,反找回去。
广场地面还留着星痕。
我低头看了眼脚印。七十二步走完的地方,石砖裂开一圈细纹。刚才闪避噬魂针时,我在空中变向两次,落地点偏了半步。下次要更快。
星步不是为了躲。
是为了更快地打到他们脸上。
我站直,右手搭上剑柄。
左手摸了摸肩上的布条。血止住了。
雾里有动静。
不是脚步,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很轻,像是轮盘在转动。
他回来了?
还是换了新人?
我盯着西北角塌墙的缺口。
一只手缓缓抬起,握紧剑柄。
另一只手悄悄按在腹部。
残碑熔炉温度升高。
青火在烧。
等着。
金属声停了。
风突然静。
我踏出一步。
地面星痕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