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凡那扇英勇就义的门板碎片，还凄凉地散落在门口。楼下邻居们关于“wIFI密码”和“内裤在哪”的哀嚎交响乐，终于在一阵更猛烈的“记忆安抚波”和慕容天问悄悄撒下的几道“宁神符”作用下，渐渐平息了下去。小区重归夜晚的宁静，仿佛刚才那场七彩迪厅狂欢只是一场集体幻觉——除了冯小凡那依旧门户大开、凉风飕飕的出租屋。
慕容天问不愧是稳重可靠的前辈。他微微抬手，一道柔和的蓝光拂过地面，那些门板碎片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迅速聚合、塑形，眨眼间，一扇崭新的、看起来比原来结实十倍不止的深色木门稳稳当当地嵌在了门框上，还自带了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指纹锁（虽然冯小凡严重怀疑房东不会认账这玩意儿）。
“小友受惊了。”慕容天问收回手，语气温和，“此乃小事，不足挂齿。”
马喉真人则围着新门啧啧称奇，手指在门板上敲得梆梆响：“慕容小子这‘枯木逢春手’越发精纯了！不过比起贫道的‘彩虹屁开山术’，还是少了几分……嗯……视觉冲击力！”他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换来慕容天问一个无奈的白眼。
龙华真君悬于窗外，目光在冯小凡身上又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的血肉，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冯小凡被看得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最终，龙华真君只是微微颔首，留下一句飘渺如烟的话语：“因果已生，缘法自定。冯小凡，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青影一晃，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压力源一走，冯小凡感觉空气都流通了不少。他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吱呀作响的单人沙发上，感觉比跑完马拉松还累。苏小洁倒是精神头十足，一点没有被妖兽追杀的阴影，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冯小凡狭小的出租屋里东摸摸西看看，对墙上贴的游戏海报和桌上吃剩的泡面桶充满了好奇。
“好了，两位前辈，”冯小凡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接受“修真界真的存在”这个荒诞的事实，“现在门也赔了，龙华大佬也走了，咱们……能不能聊点实际的？”他指了指自己，“我，冯小凡，一个昨天还在刷沙雕视频、担心下个月房租的普通社畜，现在脑子里全是问号。”
他掰着手指数起来：“首先，修真到底是个啥流程？打坐？练气？筑基？金丹？我看群里各位大佬境界都标着呢。其次，刚才真君说我‘误打误撞踏入炼气门槛’？啥意思？就因为我塞了颗彩虹屁丹给妖兽？这门槛也太低了吧！” 他一脸难以置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冯小凡坐直身体，表情无比认真，“像我这样的……呃……‘天赋异禀’的新人，接下来该咋整？找个门派拜师学艺？还是……单干？” 他隐约记得看过的修仙小说里好像有这两种路子。
慕容天问和马喉真人对视一眼。
“小友莫急，修行之道，讲究循序渐进，明了自身。”慕容天问走到沙发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下，姿态端正，自带一股师者风范，“你既已引气入体，虽是无意之举，气感已成，确已踏入‘炼气期’门槛，此为修真之始。至于后续……”
“后续嘛，路子多了去了！”马喉真人一屁股挤开慕容天问，大大咧咧地占据了小凳子，掏出他那块边缘有点焦黑的智能手机（冯小凡严重怀疑是被他自己炼丹炸的），熟练地点开“华夏修真聊天群”的界面，划拉到某个置顶的公告栏，“喏，看这个！《萌新入坑指南（散修\/门派选择篇）》，群里大佬们合力编撰的，通俗易懂，包教包会！”
冯小凡凑过去看，只见公告写得还挺接地气：
【修真两大路径选择：门派Vs散修】
【门派大佬养成路线】：
优点： 资源管够！功法系统！师傅手把手教！丹药符箓按需分配（看门派实力和师傅心情）！修炼有前辈罩着，安全系数较高！定期门派任务，稳定贡献点收入！大型秘境优先入场券！
缺点： 规矩贼多！门规森严！尊卑有序（见了师兄师姐得行礼）！自由度低（想下山溜达？先打报告！）！内部竞争激烈（卷王遍地走）！容易卷入门派纷争（宫斗戏了解一下？）！遇到不靠谱的师傅或师兄，可能被坑到姥姥家！
适合人群： 根骨绝佳（天才）、背景深厚（仙N代）、耐得住寂寞、守得住规矩、渴望系统教育、追求稳定发展的小白（或卷王）。
【散修浪迹天涯路线】：
优点： 自由！自由！还是特么的自由！想去哪去哪，想啥时候修炼就啥时候修炼（只要你扛得住诱惑）！没有门规束缚（道德底线自己把握）！行事作风灵活（黑吃黑？咳咳，我是说资源获取方式多样）！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也可能被仇家追着砍）！
缺点： 资源全靠自己抢（或捡）！功法秘籍靠缘分（或坑蒙拐骗？不提倡！）！丹药符箓自己买（贵！）或自己炼（容易炸炉）！修炼全靠悟性（容易走火入魔）！安全系数低（野外妖兽、劫道散修、黑心商人…处处是坑）！信息闭塞（错过拍卖会、秘境开启是常态）！
适合人群： 心性坚韧、机灵狡黠（保命第一）、耐得住寂寞（也耐得住穷）、喜欢挑战、向往无拘无束、或者……实在找不到门路入门的倒霉蛋。
散修福音：本群！ 本群遵循“付出即有收获”之铁则！群内大佬（及有需求的群友）会不定时发布各类任务悬赏！小到跑腿送信、寻找特定草药、清理低级妖兽，大到探索秘境、护送物品、甚至炼制特殊丹药（@马喉真人 友情提醒：接单需谨慎，炸炉不赔）！完成任务，即可获得丰厚报酬（灵石、丹药、功法碎片、法器、前辈指点等）！是散修获取资源、积累经验、抱大腿（划掉）拓展人脉的不二之选！
冯小凡看得眼花缭乱，脑子飞速运转。门派？听起来确实安稳，资源不愁。但他立刻脑补出自己穿着古装，每天对着师傅师兄行礼如仪，背门规背到吐血，还要跟一群卷王抢资源的场景……太窒息了！他这懒散随性（还有点逗比）的性格，怕是第一天就会因为左脚先迈入山门被罚扫厕所！
再看散修……自由！太符合他“躺平即正义”（虽然最近好像躺不平了）的灵魂了！虽然资源得自己搞，安全没保障，但是……有这个神奇的聊天群在啊！跑跑腿，找找东西，清理个把小妖兽（只要不是刚才那种级别的），就能换灵石丹药？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慕容前辈，”冯小凡看向沉稳的元婴修士，“加入门派的话，是不是得像高考一样，还得通过什么灵根测试、入门大比之类的？”他想起那些小说里的情节。
慕容天问点头：“不错。各大门派收徒皆有章程。或看灵根资质，或重心性毅力，或需特定推荐。以你目前炼气初期的修为和……嗯……特殊的引气方式，”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显然对“彩虹屁开光”记忆犹新，“若想入我所在‘天剑阁’，需得通过外门考核，从杂役弟子做起，磨砺心性，夯实基础，方有机会晋升内门。”
杂役弟子？冯小凡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自己穿着粗布麻衣，在某个灵气稀薄的山头吭哧吭哧挑水砍柴的画面。
“马喉前辈，”他又转向鸡窝头金丹真人，“那散修……靠这个群里的任务，真能活下来？还能修炼？”
“那必须的！”马喉真人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喷冯小凡脸上，“看见没！群里现在就挂着任务呢！”他手指戳着手机屏幕。
冯小凡凑近一看：
【任务发布 - 云鹤仙子（元婴期）】：
任务内容： 采集‘月华露’十滴（限子时三刻，城西‘栖霞山’望月崖顶）。
任务难度： 炼气期（需身法轻灵，胆大心细，小心崖顶风大）。
任务报酬： 下品灵石 x 20， 或 ‘清心丹’ x 1。
备注： 自带玉瓶（普通瓷瓶亦可）。
【任务发布 - 百草翁（金丹期）】：
任务内容： 寻找‘三叶还魂草’幼苗一株（城北‘迷雾沼泽’外围可见，注意瘴气和小型毒虫）。
任务难度： 炼气期（建议组队或携带避瘴丹药）。
任务报酬： 下品灵石 x 30， 或 ‘初级解毒散’配方 x 1。
备注： 幼苗需根系完整，用灵土包裹。
【任务发布 - 马喉真人（金丹期）】：
任务内容： 清理贫道丹房外溢出的‘七彩凝香膏’残留物（此膏气味……独特，粘性极强，需用特质‘化污粉’清洗，化污粉已备好）。
任务难度： 凡人亦可（需忍耐力极强！非大毅力者勿接！）。
任务报酬： 下品灵石 x 50， 或 特制‘彩虹屁丹（体验装）’ x 1 （效果随机）。
备注： 接任务者需签署《气味伤害免责声明》（电子版）。
冯小凡：“……”
他看着马喉真人发布的任务，嘴角疯狂抽搐。这报酬……这备注……这免责声明！这活儿是人干的吗？！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混合型生化武器的味道！
慕容天问看着冯小凡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了然，温和道：“小友不必急于一时。修行之路漫长，选择需慎。无论门派还是散修，皆是大道通途，关键在于本心坚定。”
“本心？”冯小凡喃喃道。他的本心是啥？是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显然不是了。是飞天遁地、长生不老？好像暂时也没那么强烈的渴望。他现在最强烈的本心就是：别被房东砍死，别饿死，然后……能在这个突然变得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相对自由地、不那么憋屈地活下去，顺便看看这群沙雕前辈还能整出什么新活。
自由！相对的自由！不用看人脸色，不用背门规，想接任务就接，不想接就躺尸刷群……虽然可能穷点、危险点，但有这个神奇的群在，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活路？至少那个采集月华露的任务，听起来就比清理马喉真人的“七彩凝香膏”靠谱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看向慕容天问和马喉真人，脸上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自黑精神的笑容：
“慕容前辈，马喉前辈，谢谢你们解惑。”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轻松而肯定，“我这人吧，懒散惯了，受不得拘束，胆子不大但运气好像还行（指没被妖兽吃掉），还有点小机灵（指塞丹药手法精准）。让我去门派当杂役弟子，我怕没两天就被门规逼疯，或者被卷王师兄们踩成地板砖。”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背景是水墨云雾的聊天群界面，看着上面滚动的任务信息，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兴奋和一丝对未来的不确定：
“所以，我决定了！”
“我要当个散修！”
“以后，就靠各位前辈大佬在群里多赏点‘不那么要命’的任务，让我这穷散修能混口饭吃，顺便……嗯，争取不被妖兽当点心，不被房东扫地出门！”他笑嘻嘻地补充道，“至于马喉前辈那个‘七彩凝香膏’清理任务……容我再考虑考虑！价钱好商量！”
马喉真人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刚想推销他的“体验装彩虹屁丹”作为精神补偿，就被慕容天问按住了肩膀。慕容天问看着冯小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化为一声轻叹，带着点“孩子大了随他去吧”的无奈和一丝对未来的忧虑。
“散修之路，荆棘遍布。小友既已选择，望你持身以正，量力而行。”他手腕一翻，一枚温润的青色玉佩出现在掌心，递给冯小凡，“此乃我早年所用‘护心佩’，可挡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三次。赠予小友，权当……见面礼与赔罪。”
冯小凡受宠若惊地接过玉佩，入手温润，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让他精神一振。“多谢慕容前辈！”这绝对是保命的好东西啊！
“切！慕容小子就是小气！”马喉真人撇撇嘴，在自己那个破布袋里掏啊掏，最后摸出一本封面油腻腻、边角卷曲、散发着淡淡焦糊味和药草混合气味的线装册子，塞到冯小凡怀里，“拿着！贫道独家编纂的《散修保命365计（马喉真人亲测有效版）》！里面记录了贫道纵横修真界多年（主要是在各种险境中逃生）的宝贵经验！还有几十种贫道独家研制的、成本低廉、效果拔群（副作用可能也拔群）的丹药配方！保证你用得着！”
冯小凡看着这本仿佛刚从火场抢救出来的“秘籍”，又闻了闻那销魂的味道，表情极其复杂。这玩意儿……真的不会看一半就中毒吗？但看着马喉真人那“你小子不识货”的傲娇表情，他还是珍而重之地收下了：“谢……谢谢马喉前辈！”
苏小洁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拍手道：“哇！冯小凡道友，以后我们就是散修同道啦！下次有任务叫我一起啊！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她眼睛亮闪闪的，显然已经把刚才的惊险抛到了九霄云外。
慕容天问又叮嘱了几句修行基础（比如如何感应灵气，最简单的引气法门），便带着一步三回头、还想跟冯小凡探讨“彩虹屁丹”改良方案的苏小洁告辞离去。马喉真人则是一溜烟化作一道七彩流光（冯小凡严重怀疑他又放了个屁加速）消失不见，大概是急着回去研究他的新丹药了。
喧嚣散尽，出租屋里只剩下冯小凡一个人。新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低头看着手里温润的玉佩和那本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秘籍”，又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个依旧活跃的“华夏修真聊天群”，感觉像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清凉，吹拂着他有些发烫的脸颊。楼下小区一片静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人生轨迹，从被拉进那个群开始，已经拐上了一条充满未知、危险、沙雕……以及可能性的岔路。
“炼气期散修冯小凡……”他低声念叨了一句，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混合着忐忑、兴奋和浓浓自嘲的弧度，“这开局……真特么硬核！”
他坐回沙发，郑重地拿起手机，点开群聊，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冯小凡（炼气期·萌新散修）：[抱拳] 各位前辈大佬好！新人炼气期散修冯小凡正式报道！求关照！求带飞！求……不太要命的任务！[乖巧][瑟瑟发抖]
消息发出，群里静默了几秒。
然后，一连串的欢迎（夹杂着各种奇怪表情包）瞬间刷屏。
苏小洁（筑基期）：[撒花][鼓掌] 欢迎冯道友加入散修大家庭！下次任务一起呀！[可爱]
百草翁（金丹期）：[微笑] 欢迎小友。正好，老夫那个‘三叶还魂草’的任务还在，小友可有兴趣？
马喉真人（金丹期）：[坏笑] 嘿嘿嘿！小友！贫道的‘七彩凝香膏’清理任务，报酬翻倍！考虑一下？附赠‘彩虹屁丹’至尊体验装！保证让你的人生……五彩斑斓！[勾引]
冯小凡看着“五彩斑斓”四个字，想起昨晚照亮整个小区的七彩光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手指坚定地移向百草翁的发言框。
冯小凡（炼气期·萌新散修）：@百草翁 前辈！我对草药很有兴趣（主要是对灵石更有兴趣）！那个‘三叶还魂草’的任务，我接了！[奋斗]
发完消息，他靠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散修之路，正式启程！第一站——城北迷雾沼泽！希望那里的毒虫……口味别太重。
他顺手点开马喉真人硬塞给他的那本《散修保命365计》，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用狂放不羁的字体写着：
保命第一计：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装死都不行？那就……赶紧把值钱的东西（包括最后一块灵石）塞进嘴里吞下去！死也不能便宜敌人！—— 马喉真人于被三头地狱犬追杀时亲笔
冯小凡：“……”
很好，很强大。这散修生涯，看来注定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