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鶄是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鼻尖萦绕着蒜蓉虾的鲜香和炖牛肉的醇厚，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她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老公，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我都被香醒了。”
你老公跟老王去超市了。司徒镜的声音从75寸游戏屏后方传来，她正盘腿坐在鸠鶄工作室新到的限定款游戏椅上，手指在pS5手柄上飞快操作着，马上回来了。
“我们有说今天要在家里聚会吗？”鸠鶄走到她身边，歪着头问。
司徒镜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故作委屈地撇嘴：“我来你家还需要提前报备？”
“当然不是啦！”鸠鶄笑着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捞了个抱枕垫在腰后，“我指的是老王，你想来随时欢迎。”
司徒镜暂停了游戏，转头看向鸠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想清楚了？”
鸠鶄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些淡化的伤痕，半晌才轻声说：“早晚都要面对的，我不想再遮遮掩掩了。”
“桉桉怎么说？”司徒镜问。
“还没告诉她。”鸠鶄叹了口气，“小五明天回来，我想一起说……大不了就重新开始呗。”
司徒镜皱了皱眉，放下手柄：“鸠鸠，这件事你得深思熟虑。你现在没有公司，身后是一群靠你吃饭的人——你可以重新开始，他们呢？”
鸠鶄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明天我先去找小绾聊聊，听听她的建议。上次她也说过，如果我和谢舶鸮向粉丝坦白，对我们的病情会更好。”
超市冷藏柜的灯光映在谢舶鸮和王昭野的脸上，两人推着购物车，车里堆满了食材——新鲜的牛肉、几瓶红酒、司徒镜点名要的进口薯片，还有谢舶鸮特意为鸠鶄挑的她最爱的草莓酸奶。
王昭野拿起一包鳕鱼片看了看，突然开口：“你知道鸠鸠有多少存款吗？那天价违约金，她赔得起？”
谢舶鸮正弯腰挑选着蔬菜，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直起身，语气平静：“司徒镜都不知道她真实存款，你觉得我能知道？”他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声音很轻，却坚定，“不管怎样，我会跟她一起承担。”
王昭野叹了口气，快步跟上他：“就怕你们俩的存款加起来都不够赔。”他压低声音，“更何况，鸠鸠工作室还有那么多员工要养。冰柜灯光将他瞳孔照得发蓝，王家不会出手，这是原则问题。
没打算让王家擦屁股。
王昭野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但我个人可以帮你。”
谢舶鸮也笑了，伸手捶了下他的肩膀：“知道啦。”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橡木地板上切割出条纹光影，谢舶鸮陷在熟悉的灰蓝色单人躺椅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上某道划痕——那是半年前他情绪失控时用戒指留下的。小绾医生的钢笔尖在评估表上悬停，香薰机喷出的雪松雾气模糊了她镜片后的视线。
适应现实世界的昼夜节律了吗？她笔尖轻点表格第三栏，那里记录着谢舶鸮上月的心率变异数据。诊室角落的生态缸里，一只树蛙正爬上玻璃，映在他虹膜里像粒移动的祖母绿。
感觉没什么不同，他抬眼，嘴角挂着淡笑，只是少了聚光灯而已。不过现在这样——他顿了顿，才是我真正喜欢的。
小绾医生观察着他舒展的眉宇：能看出来你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完全不考虑再回去当网红了？
本来就是为了她才踏进那个圈子的，谢舶鸮摇头，声音很轻却坚定，不考虑了。
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那些违约金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赔掉全部身家...小绾医生抬眼，网红变现可比你上班快十倍。
谢舶鸮忽然笑了。他向后靠进躺椅，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那不就违背我们的初衷了？手指轻轻敲击扶手，我们的人生啊，最不缺的就是从头再来的勇气。
小绾医生将评估表翻到背面，那里贴着谢舶鸮退网声明下的热门评论截图。她轻轻摘下眼镜：叫鸠鸠进来吧。树蛙跳进水池的涟漪声里，谢舶鸮卫衣上的187logo正巧被阳光镀成金色。
消毒水气味中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鸠鶄的铆钉靴尖正无意识碾着地砖缝隙里干枯的银杏叶。诊室门开合的瞬间，她猛地抬头，雾霾蓝的发丝扫过墙上187主题的宣传画——这是她工作室上个月送来的的装饰品。
怎么样？她抓住谢舶鸮的手腕，指尖正好压在他智能手表的监测模块上，屏幕立刻显示心率：112次\/分。
谢舶鸮的掌心覆上她发顶，袖口露出新换的绷带——今早煎蛋时被油烫伤的。只是聊天。他拇指擦过她眉骨，那里有块结痂的小伤口，是上周拆岁穗沉舟周边仓库时刮的。诊室透出的光将他睫毛投影成蝶翅，轻轻扫过她脸颊。
鸠鶄刚陷进灰蓝色沙发，就听见小绾医生钢笔敲击病历本的脆响。考虑清楚了？医生腕间的沉香手串停在评估表某栏，那里用红笔圈着社会关系暴露风险。
“这种事不可能瞒一辈子。”鸠鶄挺直脊背，指甲在掌心压出月牙痕，“现在连我妈那关都过了，接下来就该一件件解决……”
钢笔突然敲在病历本上，清脆的声响让她肩膀一颤。小绾医生直视她：“你确定阿姨那关真的过了？她还不知道谢舶鸮的真实情况吧？”
鸠鶄瞳孔骤然收缩。诊室角落的加湿器喷出白雾，模糊了她瞬间苍白的脸色。
“看，你连最基本的问题都没考虑。”小绾医生叹气，“这只能算突发奇想。”
“不是的！”鸠鶄猛地站起来，腕间的红绳铃铛叮当作响，“我是没想过妈妈的反应，但我清楚公开后要面对什么！”她声音发颤却坚定，“品牌解约、粉丝流失、全网热议……可只要和他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沉香手串突然停止转动。深思熟虑？
叫舶鸮进来。小绾医生按下诊疗仪开关。
鸠鶄张了张嘴，诊室门突然被敲响。谢舶鸮的身影逆光而立，手里捧着洒了一半的茉莉花茶——正是她最喜欢的那个联名款马克杯。
鸠鶄和谢舶鸮在小绾医生的引导下，开始了他们的双人治疗。治疗开始前，小绾医生详细解释了治疗的流程和目的，确保他们理解并同意治疗方案。
治疗的第一阶段是对两人进行生理指标的同步监测。小绾医生使用Lumos生物反馈仪分别固定在他们的腕部与胸骨处，实时显示他们的心率、皮电反应和呼吸频率等数据。通过这些数据，医生可以了解他们在治疗过程中的生理反应，为后续的治疗提供依据。
在生理指标监测的基础上，小绾医生引导鸠鶄和谢舶鸮探讨各自的情绪触发点。他们分别描述了在职业生涯和个人生活中遇到的压力和挑战，以及这些因素如何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通过深入讨论，他们更加明确了自己情绪波动的原因，为接下来的治疗做好了准备。
在了解了他们的情绪触发点后，小绾医生开始进行情绪调节训练。她教给他们一些实用的情绪管理技巧，如正念呼吸、认知重构等，帮助他们在面对压力时能够更好地调节自己的情绪。鸠鶄和谢舶鸮在医生的指导下，逐步掌握了这些技巧，并在治疗过程中实践应用。
治疗的最后阶段是对治疗效果进行评估。小绾医生再次使用生物反馈仪监测他们的生理指标，与治疗前的数据进行对比，以评估治疗的效果。同时，她还与他们进行了交谈，了解他们在治疗过程中的感受和变化。通过综合评估，小绾医生认为他们的心理状态有了显着改善，治疗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在确认治疗效果后，小绾医生宣布治疗结束。
小绾医生将钢笔轻轻搁在病历本上，金属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窗外的悬铃木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几片金黄的落叶黏在玻璃窗上，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蝴蝶。
关于你希望得到的建议，医生的指尖点了点桌上摆着的沙盘——那里还留着鸠鶄刚才无意识堆出的心形沙丘，我只能告诉你：真诚。真诚永远是最打动人心的品质，也是现在这个社会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鸠鶄望着沙盘中渐渐坍塌的沙粒，突然伸手抚平了那些皱褶：我明白了。
初冬的阳光穿透梧桐枝桠，在沥青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鸠鶄的羊绒围巾被风吹起一角，扫过谢舶鸮手中的药袋——那里装着新调整剂量的帕罗西汀，铝箔板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你像小绾医生咨询的？谢舶鸮突然驻足，指尖拈起落在她发间的梧桐枯叶。叶片脆硬的脉络在他掌心碎裂，像他们社交账号评论区那些尚未平息的猜测。
就是告诉大家我们患病的事。她的指尖顺着他的鬓角滑到脸颊，她说得对，真诚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谢舶鸮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锁屏——那是鸠鶄上周直播时粉丝截图的哭脸表情包。他卫衣兜里还揣着违约金测算表，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
先去工作室。鸠鶄拽着他奔向停车场，发尾扫过路边187主题的广告牌。她今天没涂指甲油，左手无名指上还留着长期戴情侣戒的压痕。
阳光突然刺破云层，将两人影子融成一体。他轻轻应了声：
中午十一点整。阳光透过187工作室会议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微苦的香气，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低气压搅得荡然无存。
小五其实已经提前给桉桉打过“预防针”，暗示鸠鶄可能会有一些“重要的决定”要宣布，但当桉桉亲耳从鸠鶄口中听到，她准备在近期公开自己和谢舶鸮——那个曾经与她共同构成“187”这个网络代号、如今已悄然回归现实生活、不再是网红的男友——两人患病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像电流一样窜过四肢百骸，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行！”桉桉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拔高，打破了会议室里短暂的沉默，“鸠鶄，你不是小孩子了！”她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坐在对面的鸠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是完全反对你公开患病这件事，坦诚面对或许有它的意义。但是，现在这个时机，绝对不行！”
桉桉快步走到会议桌中央，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试图让鸠鶄更清晰地感受到她话语中的重量：“你忘了吗？之前187那波解绑风波，之所以能相对平稳地过渡，外界反应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虽然你们宣布了解绑，不再以‘187’这个cp名义进行联合活动，但你们双方，尤其是你，仍然愿意继续履行之前签订的、基于cp营业的各项业务合同。品牌方和合作方看在眼里，才没有立刻抽手。更何况，在那些合作里，大多品牌方主要还是看重你的个人热度和商业价值，谢舶鸮当时的退圈意向已经很明显了。”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但语气依旧带着压抑不住的气愤：“你自己数数，你现在身上背了多少代言和推广合同？每一份都是经过团队精心筛选、耗费了多少心血才拿下来的！就拿你目前最大的金主，那个‘cELEStIAL’来说，你可是他们全球神经共振仪的唯一代言人，你知道这个代言的含金量吗？这不仅仅是一份合约，这是对你个人形象、专业度以及市场号召力的高度认可，是多少同行挤破头都想得到的机会！”
桉桉的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几份文件，那上面密密麻麻列着鸠鶄接下来的行程和待执行的合作，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巨大的商业利益和潜在风险。“你要清楚，你和谢舶鸮，你们才在一起几个月，感情是真挚的，但根基尚浅，远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现在是独立运营工作室的网红，你的事业完全系于你个人。‘187’是你和谢舶鸮的过去，是很多粉丝心中的白月光，但‘岁穗沉舟’——那只是你和历臣舟的cp名，是网络上的虚拟组合，并非什么有剧情依托的剧集，它和你现在的个人商业价值是两码事。历臣舟现在是单身，王昭野也才刚刚开始新的恋爱，他们的状态和你的事业捆绑度不高。”
“你公开病情，考虑过品牌方的感受吗？他们选择你，是看中你健康、积极、充满活力的形象。突然爆出这样的消息，他们会怎么反应？会不会立刻启动危机公关，甚至要求解约？你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桉桉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坦诚是一种勇气，但在这个圈子里，时机和方式同样重要。你不是单打独斗，你身后有整个工作室，有这么多合作方，还有那些期待你的粉丝。我们不能这么冲动，拿一切去赌。”
阳光依旧明媚，但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桉桉的话语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鸠鶄的心上，也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关于爱、关于事业、关于个人与公众、关于隐瞒与坦诚的拉锯战，在这一刻，于小小的会议室中，激烈地展开了。
鸠鶄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脚下投下一片明亮的方格。她转身，语气坚定：“我都知道，所以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桉桉摇了摇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点两下：“你不知道。”她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梨子，进来。”
梨子抱着一叠文件快步走进来，眼镜片上反射着电子表格的冷光。她将文件摊开在会议桌上，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根据现有合约条款，如果主动公开心理健康状况导致品牌方解约……”计算器发出连续的“滴滴”声，最终跳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数字。
空气凝固了。
“还要坦白吗？”桉桉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发出“咔嗒”的脆响。
鸠鶄的指甲陷入掌心。她看着那个数字——窗外的云朵飘过，光影在她脸上流转。
“要。”她抬起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誓言，“无论多少，我自己承担。”
谢舶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的手掌覆上她颤抖的肩头，体温透过毛衣传来：“我陪她一起。”
桉桉猛地合上文件夹，金属扣撞击桌面的声响在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她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行，你们小情侣要这么玩随便你们，我辞职。
一直沉默的小五突然抬手拦住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桉总监，稍等。违约金的事情，无论是王氏那边，还是司徒家，都不会为‘187’和鸠鶄这对小情侣——或者说，为鸠鶄个人——承担。”他刻意强调了“个人”二字，目光扫过在场的人，“但是，工作室的一切运营都会维持原样，资金注入也会照常进行。这次违约，纯粹是鸠鶄的个人行为，工作室不会让任何一位无辜的员工为此买单。”
小五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似乎是在给桉桉消化信息的时间：“以鸠鶄目前在网红圈的地位和影响力，即便因此事暂时沉寂，想要重新开始，难度并不大。更何况，”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商业上的敏锐，“这件事如果处理得当，公开之后，反而有助于她进一步巩固粉丝基础，提升路人缘。桉总监，你这边只需要提前做好最坏情况下的应对预案，其他的，暂时不用过多考虑。”
桉桉的脚步停住了。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背对着众人，沉默地思考着小五这番话。小五的分析确实有道理。鸠鶄凭借其独特的个人魅力和稳定的内容输出，早已是网红圈中一个难以撼动的存在，并非那些根基浅薄之辈。在这个信息爆炸、粉丝忠诚度日益成为核心竞争力的时代，此刻选择公开自己的病情——这个导致她不得不违约的真正原因——虽然会面临天文数字般的违约金压力，但对于那些真心喜爱她的粉丝而言，无疑是一次情感上的深度连接，是最佳的“固粉”时机。互联网的记忆或许短暂，但粉丝的情感一旦被真正触动，想要再次站起来，确实比想象中容易。更何况，鸠鶄的粉丝群体不仅庞大，其消费能力和转化意愿在业内也是有口皆碑的。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鸠鶄和谢舶鸮身上，神色缓和了些许，开口问道：“那你们……现在具体打算怎么做？”她想知道，这对在一起才几个月的年轻情侣，究竟有怎样的考量。
鸠鶄深吸一口气，迎上桉桉的目光，语气坚定而诚恳：“我想，亲自去向每一个选择与我合作的品牌方道歉。”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因为我个人的状况导致合作无法继续，这本身就是一种失信，一种欺骗。违约金，我会一分不少地承担。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先给这些信任我、选择我的品牌方，进行最真挚的、面对面的道歉。”她顿了顿，补充道，“在处理完品牌方这边的事宜后，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向一直支持我的粉丝们公开我的病情。”
鸠鶄的这番话，让桉桉着实有些意外。她见过太多同行，一旦遇到类似的“塌房”危机，不是推诿塞责，就是试图蒙混过关，甚至反过来让品牌方蒙受损失。相比之下，鸠鶄这种主动承担责任、优先考虑品牌方感受、愿意付出高昂代价也要维护信誉的做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危机公关的教科书级别了。这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担当。
会议室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桉桉紧绷的嘴角慢慢放松，最终弯起一个释然的弧度。她看着鸠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好。工作室会全力配合你们。”她知道，这一刻，她们的目标重新统一了。
办公室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上午会议的余温，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小五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事情就这么定好了。其余人先出去一下，鸠鶄，你留下。”。
随着会议室的门轻轻合上，最后一位同事的脚步声也消失在走廊尽头。鸠鶄转身看向小五，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会议桌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怎么了？”她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
小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她面前：“这次的事，是舟哥决定的。”他顿了顿，声音很轻，“阿镜那边……也不能帮你。”
鸠鶄轻轻“嗯”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双手，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没事，你别担心。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他不帮我，是正确的。”
小五注视着她，目光复杂：“舟哥让我转告你，他说……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处处护着的小麻雀了。这些年，你已经自己长成了一株充满荆棘的玫瑰，漂亮，也带刺，能保护好自己了。”小五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体会历臣舟说这话时的心情，“他说，再次相见后，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下意识地就想替你解决所有麻烦，挡掉所有风雨。可他后来才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问过你，那些麻烦，是不是你自己想要解决的，是不是你需要他的帮忙。”
鸠鶄的呼吸微微一滞。历臣舟，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永远占据着特殊的位置。
“舟哥还说，”小五继续道，语气里多了几分柔和，“他知道，现在你身边有谢舶鸮。”提到谢舶鸮，鸠鶄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舟哥说，他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谢舶鸮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所以……他觉得，他该放手了。”的。
鸠鶄的指尖微微颤抖，咖啡杯里的涟漪映出她晃动的倒影。
“这次的事，舟哥让你自己去解决，他说，这是他放手的第一步。”小五看着鸠鶄的眼睛，确保她能明白历臣舟的良苦用心，“你不用担心工作室的那些人，舟哥知道你最在意他们。违约金的事，他不会帮你支付，他说这是你成长必须经历的代价。但是，工作室的团队成员，他会亲自出面，确保他们的安全和后续安排，绝不会让他们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
小五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舟哥也说了，如果违约金的数额真的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让你陷入绝境，他还是会出手帮忙的。他只是希望，你能先试着自己去闯一闯。”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滴答”作响。鸠鶄沉默了很久，久到小五以为她没有听清。然后，她才抬起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但声音却很清晰：“替我……”她想说“替我谢谢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算了，还是我亲自跟他说吧。有些话，当面讲才合适。”
阳光恰好移过她的脸颊，给她柔和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知道，历臣舟的“放手”，不是不爱，而是更深沉的懂得与尊重。而她，这株从“小麻雀”长成的“玫瑰”，也确实该独自面对风雨，为自己的工作室，为身边的人，也为自己和谢舶鸮刚刚开始的未来，勇敢地承担起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