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韵的出现与离开，像一阵清冷的山风，短暂地驱散了张珩带来的乌烟瘴气，却也给林凡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疑虑。她为何会恰好出现在这里？那句“好自为之”是单纯的提醒，还是别有深意？
“凡哥，那姓张的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咱们得小心他报复。”胖子凑过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张珩等人消失的方向。
苏晓调出刚刚快速拍摄的张珩几人影像，进行分析：“肢体语言显示攻击性较强，团队以张珩为首，具备一定组织性。其所属‘龙虎山清微派’在已知资料中评价较高，但个体行为可能存在偏差。建议提升警戒等级。”
林凡点了点头，将那张珩的样貌记在心里。他掂量了一下手中那本用“尴尬”换来的《五行遁术从入门到入土》，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怎样，东西到手了，虽然看起来极其不靠谱，但万一……有惊喜呢？
“走吧，继续逛逛，但都机灵点。”林凡把册子塞进随身带着的、印着“开业大吉”的廉价帆布包里，与紫霄短剑作伴。
三人继续在光怪陆离的鬼市中前行，更加小心地避开那些眼神不善的摊位和行人。经历了刚才的小冲突，他们明显感觉到，一些原本只是好奇或贪婪的目光， now 掺杂了几分审视与估量，仿佛在判断他们这几个“生瓜蛋子”到底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招惹。
走了一段，前方忽然变得格外喧闹，围了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各种惊呼、叹息、叫好声不绝于耳。
“那边什么情况？这么热闹？”胖子好奇心起，踮着脚往里看。
只见人群中央，是一片空地，地上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这些石头颜色深沉，表面布满了诡异扭曲的天然纹路，有的还隐隐散发着黑、红、灰等不同颜色的不祥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怨念、煞气以及某种矿石特有的土腥味。
一个穿着马褂、戴着瓜皮帽，活像从晚清穿越来的干瘦老头，正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手里拿着个扩音法器（一个镶嵌着骷髅头的喇叭），唾沫横飞地吆喝着：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新到的一批‘怨魂石’原石！产自幽冥地脉交汇处，内蕴精纯怨力煞气，是炼制鬼道法器、修炼特殊功法、甚至滋养凶灵的不二之选！赌一赌，单车变摩托！搏一搏，纸钱变功德！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刺激又好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台子旁边，还立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规则：
**鬼市特色·赌怨石**
**规则：**
1. **原石不切，概不退换。凭眼力，凭运气，更凭命硬！**
2. **选中原石，现场解石。解出高纯度怨力结晶、伴生鬼物或稀有煞气者，瞬间暴富！**
3. **解石过程中，若怨气反噬、煞气入体或被原石中封印的凶灵所伤，后果自负！**
4. **本摊最终解释权归‘石老’所有。**
“赌石？赌怨？”林凡愕然，这鬼市还真是把阳间那一套玩出了新花样，而且玩得更狠、更致命！
此时，正有一个浑身笼罩在黑雾中、看不清形态的“客人”在挑选原石。它伸出由雾气凝结成的触手，在一块脸盆大小、表面有着血色纹路的石头上抚摸片刻，似乎下了决心，丢给那“石老”几枚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晶体。
石老笑眯眯地收下，示意手下两个青面獠牙的鬼仆将那块原石抬到一旁的解石区。那里摆放着各种奇特的工具：有缠绕着符文的锯子，有闪烁着寒光的鬼头刀，甚至还有一个不断喷涌着绿色火焰的熔炉。
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肤色靛蓝的壮汉（或者壮鬼？）走上前，他手持一柄刻满镇邪符文的巨大砍刀，低吼一声，手起刀落！
“咔嚓！”
原石应声裂成两半。
刹那间，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怨气如同井喷般爆发出来，伴随着无数凄厉的尖啸声，隐约可见几张扭曲的人脸在黑气中挣扎！离得近的几个围观者被这怨气一冲，顿时脸色发白，身形都虚幻了几分。
“好！出货了！看这怨气纯度，起码是百年以上的老怨！”有懂行的在惊呼。
那黑雾客人似乎很满意，雾气翻滚着，将逸散的怨气迅速吸收殆尽。
但也有倒霉的。之前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花大价钱买了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头，结果解开来，里面只有一丝微弱的灰气，连个游魂都没见到，亏得血本无归，当场捶胸顿足，差点道心崩溃。
“啧啧，这可比澳门赌场刺激多了，赌的不是钱，是命啊。”胖子看得咂舌不已，既觉得危险，又有点跃跃欲试。
苏晓快速分析着：“能量波动显示，原石内部结构不稳定，蕴含能量频谱复杂，存在高强度负能量爆发风险。成功概率低于7.3%，不建议参与。”
林凡对赌博没兴趣，更何况是这种玩命的赌法。但他怀里的紫霄短剑，却再次传来了强烈的“渴望”意念，目标直指那堆怨魂石！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绝世美味。
“别闹，”林凡在心里安抚短剑，“那玩意儿是怨气煞气，跟你平时吃的‘尴尬’、‘狂笑’能一样吗？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短剑传递回一股“不挑食”、“啥都能消化”的倔强情绪，甚至有点撒娇似的在林凡怀里轻轻蹭了蹭。
就在这时，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哼，我还以为你们有点见识，原来也只敢在旁边看个热闹。”
张珩带着他那几个跟班，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附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赌石摊，并且看到了林凡几人只观望不参与的行为。
“这种需要真本事、真胆识的场合，确实不适合你们这些只会捡垃圾和靠女人出头的货色。”张珩一边说着，一边倨傲地走向石堆，目光扫视，似乎在挑选目标。
他身后一个跟班立刻捧哏：“张师兄眼力非凡，定能开出极品！”
张珩得意一笑，装模作样地用手指在一块块原石上拂过，偶尔注入一丝灵力感知。最终，他选中了一块脸盆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的原石。
“石老，这块什么价？”张珩问道。
石老眯着眼看了看，伸出三根手指：“三百阴德，或者三块下品灵石。”
周围响起一阵吸气声，这价格可不便宜。张珩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家底丰厚，直接从怀里掏出三块闪烁着温润白光的菱形晶体丢了过去。
“解了！”张珩大手一挥，自信满满。
那靛蓝壮汉再次上前，这次换了一把更精细的、缠绕着电光的刻刀。他小心翼翼地在黑色原石上划开一道口子。
“嗡——”
一道精纯的、近乎实质的黑色煞气如同利剑般射出，在空中凝聚成一把模糊的黑色长枪虚影，散发出凌厉的杀伐之气！
“嘶！是‘兵煞’！而且是品质极高的兵煞！这可是炼制攻击法器的顶级材料！”有人惊呼。
张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挑衅似的瞥了林凡一眼。
石老也呵呵笑道：“恭喜张公子，开门红啊！这兵煞品质上乘，价值远超三百灵石了。”
张珩矜持地点点头，取出一个玉瓶，手法娴熟地将那缕兵煞收取进去。
收了兵煞，张珩志得意满，目光再次落到林凡身上，语气充满了优越感：“怎么样？见识到了吗？这才是玄门正宗的手段。靠眼力，靠传承，靠实力！不是靠几本破书和歪门邪道就能行的。”
他顿了顿，仿佛施舍般说道：“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给你们个机会。别说我欺负你们。你们也挑一块，钱，我可以借给你们。开出来的东西，我们对半分。如何？敢不敢？”
这话看似大方，实则恶毒。如果林凡不敢，坐实了胆小无能；如果林凡敢，但开砸了，不仅亏钱（欠他人情），更是丢人现眼；就算万一走狗屎运开出了好东西，也要被他分走一半。
胖子气得脸都红了：“谁要你的臭钱！”
苏晓也皱紧了眉头，低声道：“林凡，这是激将法，他在利用信息不对称和资源优势制造不公平竞争，不要上当。”
林凡看着张珩那副嘴脸，又感受到怀里短剑越来越强烈的躁动，以及那堆怨魂石对它莫名的吸引力，一个大胆（或者说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看似憨厚，实则暗藏“坑”意的笑容，对张珩说道：“张师兄盛情难却，不过借钱就不必了。我们虽然穷，但几块石头还是买得起的。”
说着，他在张珩和周围众多好奇、惊讶、等着看笑话的目光注视下，走向了那堆怨魂石。
他没有像张珩那样装模作样地感知，而是直接遵循着紫霄短剑传递来的、最本能的“食欲”指引，如同在菜市场挑西瓜一样，东拍拍，西敲敲，最后停在了一块……非常不起眼的石头前。
这块石头只有拳头大小，灰扑扑的，表面坑坑洼洼，毫无光泽，甚至连一丝明显的怨气波动都没有，混在石堆里就像一块普通的垫脚石。
“哈哈哈哈哈！”张珩率先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挑了半晌，就挑了这么个玩意儿？这分明是块废石！连一丝怨气都无，怕是连个屁都开不出来！”
他的跟班们也哄笑起来。
周围围观的其他“人”也纷纷摇头，觉得这个年轻人果然是门外汉，纯粹是来搞笑的。
连那石老也忍不住提醒：“小友，这块……确实是边角料，放在这里充数的，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林凡却不为所动，他能感觉到，怀里的短剑对这块“废石”的渴望，远超之前对张珩那块兵煞石的兴趣，几乎到了“垂涎三尺”的地步。
“就这块了。”林凡坚定地拿起那块灰扑扑的石头，问石老：“老板，这个多少钱？”
石老看了看，随意地摆摆手：“这块啊……送你算了，当个纪念。”
这话更是引得张珩等人笑声更大了。
林凡却认真道：“不行，买卖是买卖。”他想了想，再次集中精神，回忆着刚才被张珩嘲讽时的郁闷和不爽，以及周围看客们投来的看傻子般的目光所带来的尴尬与愤懑，将这些负面情绪引导给紫霄短剑。
短剑高效运转，很快提炼出一团比之前购买遁术册子时更浓郁、更复杂的负面情绪能量团，其中混杂着“尴尬”、“郁闷”、“愤懑”甚至一丝“不服气”。
林凡将这团无形的能量递给石老：“这个抵账，够吗？”
石老愣了一下，感受着那团独特的情绪能量，绿豆大的眼睛里幽光闪烁，似乎觉得颇为有趣，点了点头：“够了，够了，有意思……解吗？”
“解！”林凡将石头递给那靛蓝壮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张珩，他虽然认定是废石，但也想亲眼看看林凡出丑。
靛蓝壮汉拿着那块小石头，似乎也觉得无从下手，最后只用了解石刀轻轻一磕。
“咔哒。”
石头表面裂开一道细缝。
没有预想中的怨气爆发，没有煞气纵横，也没有凶灵出世。
一片寂静。
张珩脸上的讥笑更浓了。
然而，下一秒，一道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与古老气息的流光，从石缝中悄然逸散出来。
这道流光太微弱了，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但它出现的瞬间，怀里的紫霄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震动和渴望！林凡甚至感觉到短剑传递出一丝……敬畏？
同时，高台之上，一直老神在在的石老猛地站了起来，瓜皮帽都歪了，死死盯着那道微光，干瘦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失声叫道：
“这……这是……**魂源精粹**？！不可能！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怨魂石里？！”
魂源精粹？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所有懂行的，无论是人是鬼是妖，全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贪婪和狂热的神色！
张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脸色变得铁青！
林凡看着那道微弱的、几乎要消散的纯净流光，又看了看周围瞬间火热的无数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好像……玩脱了？开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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