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虞沁词一声令下,几人快速追上了前面的马车和黑衣人。
几人迅速靠近马车,拦住了去路。骑马的几人猛得勒紧缰绳,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领头的人喝斥道。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把车里的人留下来。”千面开口。
领头的人眼睛猛的一缩,这群竟然是知情人。原本,看着眼前人的装束,他还存在侥幸心理,以为是半路打劫的。
他向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二话不说,亮出大刀冲上去。
几个回合,黑衣人全部束手就擒。此行,翼王并未派什么精兵强将,在他看来,根本不值得派出他的精兵,去解救一个吃喝嫖赌的无用之人。
如果不是还需要顾大人帮他做事,他是不会答应顾大人的。
随行的加车夫六人是翼王派出的,不起眼的小兵,被擒后,没怎么用刑就全部交待了。
虞沁词详细问了翼王军中情况,这几人也没答出多少,只因他们身份低微,也接触不到重要的机密。最后问了此行路线、街头暗语,几人姓名、生活习惯,和军中那些人相熟。
将这些人,交给后面随行赶来的官兵,虞沁词扮作头领张哲信,金汐语扮作其中最瘦小的小兵郭能,随行的千眼扮车夫,千面、千足、千手各扮一人,千变换作金砚舟。
金汐语给一行人化好妆,一行七人进入了墨龙山。
接近隘口时,千面按照黑衣人交待的暗哨发出三声,只见一块巨石缓缓找开,几名穿着兵服、手持兵刃的士兵,从路旁的巨石后转出。
几人审视着马上的人。车夫勒住缰绳,并未下车,为首的虞沁词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沉沉的上面刻着一个黑色飞鸟图腾的黑铁令牌,对着那几人晃了晃。
为首的士兵眯着眼看了看木牌,又打量了一下马车,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挥了挥手。
马车缓缓驶过仅容一车通过的狭窄隘口。虞沁词不动声色扫了一下隘口,那里大概有200人在看守。
当往前行驶了一段,那条暗道,仅有一条狭窄的隘口可供通行,马车已不能前进,一行人将马车丢弃,沿着越来越陡峭的山路向上攀行。
隘口之后,地势略微开阔,但景象愈发荒凉。走了一段时间,一座好像天然的黑色巨石立在前面,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蹲伏在昏沉的天幕下。
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径蜿蜒深入,到处散发着潮湿泥土、腐烂枝叶的气味。
虞沁词按照张哲信头领的交待,发出三长一短的鸣叫,只见那道黑巨石缓缓打开了。
“站住!”
一声粗粝的断喝,打破了林间的死寂。几乎同时,从巨石后面两侧,原本看似寻常的灌木丛后,出来了二十几个身穿军服的士兵。
手持长枪长矛,矛尖闪烁着寒光,封住了去路。动作迅捷无声,像是训练有素的暗哨。
而且石山的左右两侧各立了一座高高的塔楼,上面站满了士兵。
虞沁词脚步一顿,抬手止住身后同伴。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张哲信的嗓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耐与倨傲,冲着为首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扬声道:
“是我,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刚出去几天,都认不出了?我奉殿下密令回山,误了军机,仔细你们的皮!”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那块刻着展翼飞鸟图腾的黑铁令牌。
络腮胡的人嘿嘿一笑,“原来是张伍长。是我眼拙了。”边说边仔细审视着令牌,“得罪了,翼王近日下了命令,让我们严格盘查进出人员。”又逐一扫过虞沁词和她身后众人。
没过几息之后,塔楼上的人挥了挥手。
“放行!赵老头,你带他们进去。”
一个黑壮的汉子乐呵呵的上前:“张老弟,你们跟我这边走。”
拦路的兵士沉默地退开,重新隐没入灌木丛中,如同从未出现。虞沁词面不改色,将令牌收回怀中,带着一行人,步伐不变地穿过了那如同鬼门关般的哨卡。
踏入明墨堡核心区域的那一刻,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众人心中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沉。
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巨大谷地。依着山势,开凿出层层梯田般的平台,密密麻麻布满了简陋却整齐的营房,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际。
校场上,成千上万的兵士正在操练,呼喝声、兵刃撞击声、脚步声汇聚成沉闷的声浪,撞击着四周的山壁,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远处,更高处的山壁上,可见依岩构建的工事,黑洞洞的炮口或弩箭发射口,森然指向山谷唯一的入口方向。
这是一座经营多年、规模骇人的军事堡垒!翼王多年潜藏于此的野心,已在这庞大的军容与严整的秩序中,昭然若揭。
沿途不时有巡逻队经过,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这一行“自己人”。每一次对视,都像有一根无形的弦在心头拨动。他们表现得无比自然。
金汐语始终低眉顺眼,但她的眼角的余光,却丈量着经过的每一处营房的位置,估算着可能的驻军数量;记录着粮草堆积的方位。
引路的亲兵是个,叫赵铁头,人如其名,嗓门洪亮,性情似乎颇为直率。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咧嘴笑道:“张老弟,这一路辛苦了吧?再往前就是咱们的营地区了。放心,到了这儿就跟到家一样!好好休息一下。”
家?虞沁词心底冷笑,面上却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感激:
“赵大哥说笑了,为殿下效力,不敢言辛苦。只是这趟活干得提心吊胆的,这下总算平安回来了。”
“那位是顾公子吧,上头交待了,让顾公子在军营待上几天,过几天送他去明墨堡的一个乡下庄子。”
说着,领着他们穿过一片依山势搭建的营房。房舍排列得不算整齐,但都用原木和石块搭得颇为结实,不少屋前还开辟了小片菜地,晾晒着衣物。
偶有兵士路过,赵铁头对他们一一点头招呼。赵铁头在一排空置的营房前停下。
“喏,这几间屋子就是给你们预备的。张老弟,上面交待了,你们几人先不回原先的住处,暂且住在这一块,过几日再一同陪顾公子去庄子。”
虞沁词闻言松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想,要如何谨慎对待原来营房中的士兵呢。他忙带着众人道谢。营房不大,但还算整洁简单,一应用具虽粗糙,却齐全。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被分配了一些轻松的任务。有时帮着修缮一些无关痛痒的营防设施,接触不到任何核心机密。
但山上的气氛不止却很凝重,士兵训练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日午后,因为人手不够,虞沁词被分派去清理一处库房角落的废旧兵器。库房位于营地边缘,靠近后山。
同来的还有两名老兵,一个叫孙老三,一个叫李大,都是话痨且嗜酒如命的主。干了一会儿,孙老三便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小酒囊,嘿嘿笑道:
“张老弟,歇会儿,尝尝这个!真正的老白干,劲头足!”
虞沁词推辞不过,只得接过抿了一小口,辣得喉咙发烫。孙老三和李三大却毫不在意,就着几粒花生米,你一口我一口,很快话匣子就打开了,天南海北地胡吹。
“……要我说,还是咱们殿下眼光毒!”李大咂摸着嘴,脸色泛红,“瞧瞧咱们这地方,山好水好人也好!比那乌烟瘴气的京城不知强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