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漏了一拍,陈潇头更低了。
陈非白面色染上愠怒,“这就是你说的听话?”
大手一挥,桌上一沓文件飞到陈潇身上。
砸到了胸口,好痛。
陈潇不可置信,委屈到红了眼眶,“要不要恢复记忆是我的事,你干嘛这么凶啊?”
陈非白虽然脾气差,但从来没有跟自己动过手。
被砸到不算什么,心里的疼才是真的难忍。
“每次去都没有收获,而且催眠会让我头好痛。”
陈潇吸了吸鼻子,语气有点生硬地道歉,“对不起,如果你这么想要我恢复记忆,那我明天就去。”
陈非白依旧没有一句软话,看着她,浑身上下气压极低。
陈潇也来火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说了明天就去啊,还是不满意吗?”
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就是这样恶劣的态度。
越想越难受,真情实感地落下眼泪,又抬手胡乱地擦掉,然后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水晶摆件用力塞到陈非白手里,赌气般地说:
“不满意就再砸我一次。”
另一只手还指着自己脑袋说,“来来来,就往这里砸,没准儿一下就恢复记忆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怜兮兮,小狐狸闹腾起来,让人好气又好笑。
陈非白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回桌子上,语气柔软了几分,“算了,本来就笨,再砸一下,估计直接成傻子了。”
“………”
一滴泪还挂在下睫毛要落不落,,陈潇有点萌萌地看着陈非白,愣住了。
他…是在开玩笑吗?
可陈非白怎么可能会开玩笑,他最没情调了。
所以,是嫌弃她的意思。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好像刚刚砸到的地方更疼了。
似乎是对她的眼泪心烦,陈非白捏了捏眉心,摆手让她出去。
走就走!
谁稀罕在这里看他脸色?
陈潇很硬气地没有继续留下。
不过临走之前刻意跺了跺脚,还奶凶奶凶地瞪了对方一眼,出门的时候,带门的动作更是格外用力。
小狐狸的胆量是看情况而定的。
尤其是喝了酒,被惹毛的时候,那是完全不记得还有理智这种东西。
出门后没有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因为她刚刚准备下楼梯的时候,透过扶手的空隙,瞧见了楼下正在集合佣人开会的孙管家。
这么晚了还不让人睡觉,这个老女人果然变态。
陈潇忍不住腹诽。
脚步停顿,思忖了一下后,决定先窃听一下再说。
楼下声音不大,但重点内容陈潇还是get到了。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陈非白这次回来,竟然是常住国内,不走了。
而且……还是为了联姻。
陈潇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手指捏紧色泽温润的木质扶手,心口堵得像是被灌了水泥。
应该是陈家那个老头的主意,他要干涉陈非白的婚事。
而此次相中的对象,就是那个恨不得捏死陈潇的梁小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陈潇手脚冰凉,气得大脑阵阵晕眩。
怪不得这么着急要自己恢复记忆。
狗男人,他就是要结婚了,所以急迫地想丢掉自己。
陈潇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窗外的雨水仿佛把她的心给淹掉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当初没说实话,会不会…
陈潇不敢想下去。
当年的车祸只是造成了记忆大量缺失、紊乱,并非完全忘记自己是谁。
她记得自己和母亲是怎样被赶出顾家,也记得母亲重病没钱医治,自己跪在顾家大门口苦苦哀求的画面。
更记得靳司远说,“柠柠,都怪我没用,等我长大,一定保护你。”
那时候,大她四岁的哥哥,是全部指望。
他明明承诺,会帮她筹钱。
可是后来,和妈妈在机场等到天黑,也没能等来这唯一的希望。
还白白浪费昂贵的机票。
靳夫人找过来,给了顾青柠一张卡。
五十万,已经足够大方。
但她对母亲说的话,却字字句句充满羞辱,“身为女人,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你教唆女儿,找我儿子要钱这样的行为,真的很下作,你好自为之。”
七岁的孩子本应该天真烂漫,可顾青柠在那一刻,仿佛被锐利的刀片刮开了脸皮,连同自尊一起,磋磨粉碎,杀死她全部的天真。
但她还是不顾母亲反对,捡起了那张卡。
然后九十度弯腰,感谢靳夫人。
在生死面前,尊严不值一提。
那时候的顾青柠心里除了毫无用处的仇恨之外,一无所有。
靳夫人是不好,可她能拿出五十万。
即便是施舍又如何?
目的达到就好。
只不过最终,母亲还是没能活命。
顾青柠的人生,是暗色调的,那些记忆除了苦楚之外,没有半分值得回味的必要。
亲妈死了,亲爸不爱,出事后对其不闻不问,转手就将她卖了,婚前,未婚夫还睡了小三的女儿…
用一个“惨”字就能概括所有。
做顾青柠,还不如做陈非白身边的小宠物快乐。
这道题,很好选。
做人自私凉薄一点,有什么不好?
人生短暂,活着的时候,就应该顺心、痛快,才对。
陈潇承认当初攀上陈非白,是有意为之。
但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总归颠沛流离的一生中,只有他,给过自己一个家。
她懒得恢复记忆,没意思的事情,不想做。
当初会那样要求陈非白,不过是赖上他的借口而已。
只要不恢复记忆,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
大约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心理防线过重,所以催眠次次失败,对她的记忆恢复,半点帮助都没有。
这几年对方很忙,没空管自己,此事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状态。
但现在他回来了,并且还是因为联姻。
果然,旁人说的都对。
陈非白早晚会抛弃她。
海市的人都知道,陈家人向来重诺,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
所以,他答应了要帮自己恢复记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执行。
陈潇摇摇头,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不行的,不可以!
陈非白,你别想就这样丢掉我!
伪装多年的乖顺终究还是维持不住,女孩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浓厚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