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分身的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生死法术的咒语在他血脉里滚烫地流过，下一秒，他整个人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撕开了现实与冥界的缝隙。周围的光线瞬间被抽干，空气变得粘稠得像腐烂的泥浆，一股子陈年老尸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他到了地府。
这鬼地方，巫术、邪术、法术搅在一块儿，像个大杂烩地狱。神明在这儿连放屁的资格都没有，到处是扭曲的灵魂和腐烂的规则。分身的脚刚落地，就瞧见了那一幕：安斯里德——他的哥哥，那位把他当星星养大的男人——正被一个死气沉沉的摆渡人拽着往往生河里拖。周围的其他灵魂都排着队投胎，一个个麻木又顺服，唯独他哥不一样。安斯里德特殊，太特殊了，特殊到连转世的资格都被剥夺，特殊到只能被扔进虚无，连渣都不剩。
这能忍？这他妈能忍？！
分身的牙都快咬碎了。他眼睁睁看着哥哥的魂魄被越拖越远，那背影单薄得像片纸，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河水泡烂。就是这一刻，他脑子里轰地炸了——安斯里德这辈子，千年啊，整整千年，从没叫过他一声“弟弟”。永远是他喊“哥”，而安斯里德只是淡淡地应。可就在刚才，在那道虚影里，那声“弟”叫得小心翼翼，叫得肝肠寸断。这叫什么？这叫临死前的认命，这叫永别前的施舍。
凭什么？老子跟你有千年的感情，深厚得能填平海，结果你一句“弟弟”就想把我打发了？想让我乖乖听话，眼睁睁看你消失？做梦！
分身心里的火腾地窜起三丈高，把愧疚、心疼、恐惧全烧成了灰。他现在只剩一个念头：去他妈的规则，去他妈的嘱托，老子就是要把我哥抢回来！
他猛地抬起手，指甲狠狠抠进自己的舌头，一使劲，连血带肉撕下一块。疼？疼算个屁！他连眼睛都没眨，把那块血肉往空中一抛，嘶哑地吼出了那句禁忌咒语：
“生死天平，逆转重生！”
轰——！
整个地府都震了三震。那座看不见的天平在他头顶浮现，一端是哥哥的魂魄，一端是他刚扔上去的血肉。舌尖血，心头肉，这是分身最本源的力量，也是最疯狂的献祭。他根本没按安斯里德说的做——那颗心，他没装回去。剑还好好地躺在桌上，而他已经疯了。不是六亲不认的疯，是那种愧疚到极点、愤怒到极点、力量膨胀到极点，所有情绪搅在一块儿，烧得他整个人都在冒烟的疯。
天平晃了一下，然后猛地倾斜。规则被强行扭曲，轮回被暴力打断。安斯里德的魂魄像被一只巨手攥住，硬生生从往生河里拽了出来，又狠狠摔回了人间。
分身也跟着被弹了回来，摔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喘着粗气，嘴角全是血，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可他的力量还在暴走，混沌之体像决堤的洪水，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愧疚、愤怒、后怕，所有情绪拧成一股绳，勒得他快要窒息。他对哥哥永远有愧，这份愧疚现在变成了最烈的燃料，烧得他理智全无，却又清醒得可怕。
就在这时，桌子那边传来动静。
安斯里德醒了。真的醒了。他的魂魄被强行塞回肉体，整个人猛地坐起身，眼里的迷茫还没散，就看见了桌上那把剑——一动没动。再一转头，看见满嘴是血、眼睛通红、还在发抖的分身。空气凝固了三秒。
然后，安斯里德笑了。那笑容冷得像冰刀子。
“哼，好好好，”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你行，你行，你最行了。”
这不是嘲讽，不是看不起。这是气到了极致，疼到了极致，失望到了极致。安斯里德这辈子，千年啊，从没叫过谁弟弟。他孤傲得像座雪山，连温柔都是无声的。可就在消失前，他破例了，他叫了那声“弟弟”，把自己的软肋和眷恋全摊开了。他以为那样能劝住他，能让这个傻弟弟别去送死。
结果这王八蛋倒好，不仅没听，还直接杀到地府，用血祭把生死规则都给掀了！他明明说过，如果他拼命，自己就永远离开。这不是威胁，是恳求，是心疼到骨子里的恳求。
可分身还是拼了，拼得血流成河，拼得混沌之体彻底暴走。
安斯里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了温度。他抬起手，对着那把剑一抓，剑身瞬间融化，重新变成了一颗心脏——那颗被分身用来化剑、又被他千辛万苦保住的心。他攥着那颗心，手在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下一秒，他猛地一步跨到分身面前，另一只手按住了分身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分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安斯里德红着眼，把那颗心狠狠拍向他的胸口。
“给我——装回去！”
砰！
心脏砸在肋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它并没有弹开，而是像融化的铁水，直接渗进了分身的胸腔。刹那间，一股滚烫的热流在分身体内炸开，那股暴走的混沌之力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嘶嘶作响地消退下去。分身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是久违的充实感——那颗心，回来了。
它不再温热，甚至带着冰冷的怒意，但它确实在跳，在帮他把理智从悬崖边拉回来。
安斯里德收回手，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让你别去，你非去。我让你装心，你不装。你他妈到底拿我的话当过耳风是吧？”
分身张了张嘴，嘴里全是血腥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说过，你拼命，我就走。”安斯里德的声音低得像在宣判，每个字都砸在分身心上，“我不是说着玩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再看分身一眼，衣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连头都没回。
“哥——！”分身终于喊出声，嗓子破得不成样。
安斯里德脚步一顿，肩膀微微塌了下去，像是卸下了什么，又像是背上了更重的石头。空气安静得吓人，分身以为他会回头，会说点什么，哪怕骂两句也行。
可没有。安斯里德只是停了一秒，两秒，然后继续往前走。脚步很稳，一步，一步，消失在门口，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他连一句告别都懒得给，连一句软话都不愿再说。因为说了也没用，这傻弟弟根本不听。
分身抱着胸口那颗刚回来的心，跪在地上，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扔掉的孩子。他救回了哥哥，却亲手把他推得更远。这一次，不是生死相隔，是心与心的决裂。安斯里德用行动告诉他：我把你当弟弟，可你非要当我祖宗，自作主张，拿命去玩。好，那我走。
桌上的血还没干，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他赢了，也输得彻彻底底。那颗心在他胸腔里一下一下地跳着，每一下都在提醒他：你拿命换来的人，被你气走了。你违背了他的意愿，践踏了他的心疼，现在活该被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