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卧室陷入安静……
南宫阙躺在床上,梦魇地喊着什么,他五指想要伸进去体内揉搓那颗已经撕裂的心脏,低声叫着明责的名字。
泪水从眼角不断淌落……
他以为他对明责没那么执着。
可等到真的要分离时,才发现那爱已经深入骨髓。
同明责炽热滚烫的爱不同,南宫阙爱得深沉内敛,像一汪深潭……
傍晚。
南宫阙缓缓清醒,天色阴沉沉的,淅淅沥沥地下着暴雨,时不时地响起惊雷,完全没有早上醒来时的风和日丽。
他从床上坐起来,感受到小腹上依然隐隐传来刺痛。
他轻轻解开睡袍,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上面歪七扭八的“明责”两字,颜色和血液一样鲜艳。
还涂着薄薄的白色药膏,估计是明责安排医生给他处理过了。
他恍惚地看着,一辈子也忘不了了,以后只要脱掉衣物,他都会想起明责,想起这段罂粟一般的感情。
南宫阙猛地握紧拳头,捶着床,平整的床面顿时落下一个凹坑——
为什么感情要如此弄人?
南宫阙靠在床头,双目发空地望着空荡的起居室……
明责不在,去哪了?是走了吗?
带着对他的死心离开了也好。
从此他在明责心里,应该就只是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存在吧!
南宫阙又看向自己的手,发现伤口,都已经缠着绷带包扎好了……
他下床,走进浴室,对着镜子看了下后背,上面的豁口也被处理过了。
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好像被仔细地擦洗过。
是谁帮他擦的?明责吗?
毕竟那人的醋性大的很,他和佣人多说一句话,都会狂吃醋,更别说让佣人看他身体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明责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他了,应该也不会吃醋了。
所以应该是佣人帮他擦洗的吧。
眼泪在瞬间落下来——
他想起明责曾经吃醋生气的样子。
南宫阙缓缓扬唇笑起来了,不管现在多痛,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这就够了不是吗?
他一向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起居室内的空气好稀薄,让人呼吸困难。
南宫阙光着脚,走去露台。
当他走到铁艺栏杆前,望向前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瞬间瓦解了!
他看到人工湖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那背影是那样的凄凉,无助,孤寂。
原本喜欢盘旋纷飞的白鸽和鸟儿,都已经不见,估计是避雨去了。
他掩住唇,雨这么大,动物都知道躲避,明责就这样傻坐着,一动不动地淋雨么?
.............
“少主”,郑威一直站在明责身侧,一起被雨淋着,“您已经淋了一下午的雨了,您手臂上的伤口需要处理”。
明责恍若未闻,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少主,回去吧,您若是不想放南宫先生走,强行留下便是,实在不需要折磨自己……”。
郑威心中是无法形容出来的难受,每次少主生病受伤,都是因为南宫阙,若是小姐知道了,那该有多心疼啊?
“我敢不放他走吗?”明责笑的凄苦,“他用自己的命威胁我,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被雨声淹没。
“少主……”。
郑威惊呼一声,立刻扶住身子往一边倒的明责,只见晕过去的人,面色已经是鬼一样的惨白。
他立刻唤来暗卫,将明责扛着往主楼走。
露台上的南宫阙,远远地看见这一幕。
快速擦了一把眼泪,拔腿就跑,想去找明责,才跑到起居室门口,他的脚步又顿住了。
他不能表现出来很关心,不能再给明责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脚步后退,回到沙发上坐着。
很快,明责就被大力暗卫扛进来了,放到床上。
他强忍着上前查看的冲动,僵硬地坐着。
等到医疗团队围着明责检查的时候,他才趁着人多,走过去郑威身边。
低声问:“我想现在就离开,你可以放我走么?等他醒了,你就说是我逼你放我走的”。
“南宫先生现在就要离开?”郑威诧异地挑了下眉,“抱歉,我做不了这个主,您还是等少主醒来和他沟通吧。”
等明责醒吗……?
可是他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面对这人了。
他会舍不得,他怕自己会反悔不想分手,那南宫辞怎么办?
明责没晕多久,就悠悠转醒。
他醒来,清楚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南宫阙和郑威说想要现在就离开的话。
他淋了一下午的雨,后悔强行给这男人纹身,再一次给了伤害,产生的愧疚,瞬间又被南宫阙的一句话打消,愤恨的心魔又起。
明责冷冷地发出声音:“都给我滚出去。”
医生们都吓了一跳,正准备注射退烧剂的手僵在空中。
明责虚弱地坐起来,就要下地,可是根本都站不稳。
他全身就像一个大火球,连喷出的气都是咄咄逼人的。
郑威立马上前将人扶住:“少主,您发烧了,需要休息,衣服湿透了,得换一下”。
明责面色苍白的厉害,冷冷地盯着站在角落的南宫阙:“想走?你以为没有我的同意,你走得了么?”
南宫阙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低声说:“我们已经约定好,你答应放我走的……”。
这男人待在这里就这么难过吗?眼睛哭的这么肿,隔得这么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明责阴沉地扫了一眼男人不太好的脸色:“你也知道我们约定好了?那你还敢现在就要走?”
“……”。
“时间一到,我会立刻放你走”,他干裂的唇扯了扯,“而剩下的这时间,建议你做好被我报复折磨的觉悟。”
南宫阙捏住了拳头,他不怕被虐,但怕看到明责持续地自虐。
“你这样做,又是何必,我终究是要走的”。
“别自作多情,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折磨完你,我开心了,你就可以走了”,他说着违心的话。
南宫阙的心像被针刺着。
他用力地推开郑威,身体无力,摇摇晃晃的。
喷着热气,无情地挑起唇:“过来,伺候我洗澡”。
南宫阙沉默地走过去,将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肩上。
他那么虚弱,身体重量几乎全压了上去,南宫阙差点被直接压倒。
明责冷冽地说:“怎么,我每天给你精心喂了那么多营养餐,扶我的力气都没有?”
“有”。
南宫阙抿了抿唇,他刚刚只是没做好准备罢了。
他好歹也有那么高的身高在,怎么可能扶个人都扶不动!
“既然有力气,背我去浴室”。
背?
他背上好几道伤口,才包扎了,明责现在让他背?
“怎么,背不动?”明责故意为难他,“我为你做过的事情可不少,让你背一下不行?”
“我只是怕摔到你”。
“哈哈”,明责仿佛听到了个冷笑话,“我的真心都被你摔过无数次了,还差这一次?”
南宫阙终于抬起眸,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那冰冷的黑瞳,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酸楚?
南宫阙只是看了一眼,就心痛到再也看不下去第二眼。
咬咬牙:“好,我背”。
“……”。
他站在明责身前,背对着,微微俯身,“上来吧”。
明责眼眸暗了暗,毫不客气,趴在他的背上。
那沉重的力量压上来,南宫阙背上伤口又裂开了,让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明责,我重不重?背着我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背着全世界,你说重不重?不过我一点也不累,我可以背着你一直走下去。】
上次在极爱岛,明责背着他沿着海岸线,走了好久好久。
南宫阙缓缓地挽起唇,明责也是他的全世界。
他吃力地背着,两只手握着明责的膝盖窝,背部的伤口被压的太痛,让他不受控制地喘起来。
“怎么,背不动?”
明责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着。
南宫阙眼神一凛,背着他朝前走了好几步。
郑威惊慌地护在一旁,以备他们摔倒时,可以第一时间扶住。
南宫阙咬紧唇,一口气背着明责走了十几步,渐渐的,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小。
他不禁暗骂,这明责干嘛给这起居室装得面积这么大,去个浴室都要走那么远!
“南宫阙,这就不行了?”
“你太重了……”。
南宫阙停住,擦了擦额上的痛汗,看着浴室,估算了下距离,约莫再走十五步就可以到。
如果背上没有伤,他早就背着人走到了。
“你现在也可以放弃”,明则阴沉沉的嗓音在他背上再次响起,“等到你的伤好了,再来背我”。
“呵,等我伤好,你是想拖延我离开的时间?”南宫阙犀利地说,“放心,我今天一定会给你背过去”。
“……”。
“就算是爬,我也给你背过去,我不会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
男人无情的话,让明责的不舍又粉碎了。
血管里涌起来巨大的悲伤,心脏仿佛被绞肉机绞成了一片一片——
这些痛,都源于他对这男人还有该死的期待!
他气得很狠一口咬住南宫阙的肩头,无处发泄的怒气堵塞得他胸腔快要爆炸!
喉咙一股腥甜,被气得快要吐血了。
咳……
血气一冲,明责竟真的咳出了一口血,在男人的肩头绽开。
“少主,您,您呕血了……”。
郑威惊慌出声。
南宫阙心缩了一下,还来不及感受肩头上传来的痛,立刻将人放落地。
明责晃悠了两下,才勉强站稳:“南宫阙……”。
“……”。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
“我恨你!”
明责阴郁的嗓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
恨死这男人了,恨不得立即杀了他,恨不得马上同归于尽,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南宫阙看了看明责呕出血的嘴角,又看向他冒火的双眸。
手脚冰凉道:“明责,任何时候都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以后别再任性了........”。
“我恨你……”。
明责的意识开始不清晰,发着烧,脑袋越来越昏沉,像吊了一个铅球。
南宫阙看着他有些涣散的目光,当机立断:“郑威,过来把他搞到床上去”。
发着烧,手臂上还有伤口,再去洗澡,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明责已经没什么意识,只能任由郑威摆布。
医疗团队再次进到起居室,量了下体温,又升高了,39.2°,算是高烧了。
检查了一下,呕血是因为一时的急火攻心。
明责被打了一针退烧剂,南宫阙不太放心,还采用了物理方式,给他的额上贴了个退烧贴。
他手臂上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的淋雨,被水泡的发白,已经发炎。
医生也很快就处理好了,包上了纱布,退出了起居室。
衣裤都湿哒哒的,必须换衣服。
南宫阙一颗颗解开明责的扣子,在郑威的帮助下,将他的湿衣服全都脱了下来。
看到他左肩上的枪洞,那是明责刚来卡特时,遇上歹徒入室抢劫,才受的伤。
现在想想,按照明责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被几个歹徒所伤呢。
一切不过都是设计罢了。
这人为了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敢做,他们该怎么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郑威退到一旁站着,提醒道:“南宫先生,少主身上需要擦洗一下”。
南宫阙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会帮他擦的”。
郑威扫过他手上缠绕着的纱布:“我帮少主擦吧,您手上还有伤,不能碰水”。
“不用了,你出去吧,他的身体不让别人碰……”。
话音刚落,南宫阙就一阵苦笑。
从今以后,明责的身体也会有别人碰了……
郑威离开后,南宫阙专注地给昏睡的人擦着,避开伤口,全身上下地擦。
他憔悴的脸,就像是得了顽疾的病人,南宫阙看着他,心里酸涩极了,眼里又盈满了泪水。
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丝毫没有被病气影响的俊帅容颜,怎么看都看不够。
夜逐渐深沉。
明责转醒,微微皱眉,喉咙干涸得不行,仿佛被烈火焚烧着。
而且胃部饥饿,还有些抽搐感,他今天就吃了早餐,没吃过其他东西。
撩开沉重的眼皮,天花板在他眼前忽近忽远,脑袋还是昏涨的厉害。
他咳嗽了下,喉咙中还存着一股腥甜,是他昏迷前没有呕完的血。
南宫阙趴在床边上,小睡了下,他记不清哭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隐约听到咳嗽声,他抬起脸,看到明责醒了,正靠在床头拿着他的手机。
“你醒了”,南宫阙揉着眼,看了下璧上的时钟,“你昏迷了六七个小时”。
明责把手机丢在被子上,语气很冷:“既然要走,为什么还用问着我的照片做壁纸?”
“我走了之后就会换掉的”。
明责深沉地盯着她。
“或者我也可以现在换掉”。
说完,南宫阙拿过被子上的手机,就要解锁更换。
一只凶恶的手掌猛地伸过来,攥住他的衣领:“怎么,是怕你的新欢看见?”
“……”。
“换了壁纸有用吗?”明责狂肆地笑道,“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属于我的纹身”。
“我会去洗掉纹身的……”。
“你以为洗的掉?”
南宫阙嘴巴动了动,选择了缄默,他其实根本没打算洗。
明责痛恨他的闷不吭声,都懒得争吵了是么?
“怎么,觉得我这样对你很委屈?”明责阴狠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所以做出这副垂弦欲泣的样子给我看?”
“没有”,南宫阙低下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让郑威,把吃的端上来”。
“坐下”。
南宫阙刚刚起身,正要走。
“床头的内线电话是摆设?还是说,你是想故意逃避我?”
南宫阙发现现在的明责已经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狮子,随便一点,就可以让他发脾气。
不敢去惹他:“好,我打内线让郑威送上来。”
明责又低低地咳嗽了几声,他浑身很重,很难受,他现在的状态,也需要在床上躺一两天。
他不想,他和这男人就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了……
明责的唇没有一点血色,看着南宫阙正在拨打床头的内线电话,明明两人中间就隔着一米的距离,却如此的遥不可及。
放下听筒,南宫阙把床头的水杯,往明责的方向推进了一点,“水在这里,你喝点吧”。
然后坐回了凳子上,垂下了眼,等郑威送吃的上来。
过了几分钟,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只是盯着他,没有喝水。
南宫阙捏了捏手心,站起身,拿起水杯送过去,“你发烧了,得多补充点水分”。
明责也没多说,就着他的手,把水喝进去。
太干涸了,一喝到水,就仿佛搁浅的鲸鱼重新回到海里,整杯水都被喝干。
南宫阙看他那样子,柔声问:“还渴是不是?我再去给你打一杯。”
很快就接了一杯温水回来。
明责冷冷地伸出手,接过水杯。
这一次不要他喂了吗?
南宫阙心里莫名地有点失落。
下一秒,他只感觉脸上一湿,那杯温水泼到了他毫无防备的脸上。
明责冷冷地挽起唇:“别再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
“……”。
南宫阙呆若木鸡地站着,水顺着他的脖颈线条,滑进胸膛。
他快速地抹了一把脸,没有做声。
“怎么不说话?”明责幽冷地笑起来,“没话反驳?”
“我只是想还你的情,我之前生病,你也这么照顾过我”,南宫阙的声音很平稳,“而且按照约定,这几天,你做什么我都会受着”。
明责阴鸷地盯着他。
“你尽管发泄,一到时间,放我走就好……”。
郑威敲开门,端了碗粥走进来,放在床头柜上,就出去了。
南宫阙以免明责又泼他,退到床尾……
他平静地说道:“你如果还想泼我,等你吃完了,再泼我也不迟”。
明责唇角微勾:“我有说过要泼你?”
“你不是让我做好被折磨报复的觉悟么?”
明责的笑容更是诡谲:“这些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曾经亲口做出的承诺,却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不要再说以前了”,南宫阙眼瞳竖缩,眼神又开始发空,“你先喝粥吧”。
“你喂我”。
“好”。
“用嘴”。
“……”。
“我曾经也用嘴喂过你,怎么,你不应该也要还回来么?”
南宫阙麻木地点点头,走过去床边坐下:“好,只要你说,我都照做”。
他拿起床头的粥,用勺子搅弄了下,舀起一勺,送进口中。
干脆利落地将唇贴上去喂人。
明责眼中闪过一抹暗沉,猛地咬住他的唇,用力地啃噬。
咄咄逼人的吻,还有凶狠的眼神。
显露出明责心中的愤恨。
南宫阙口腔里面的粥,被明责用舌头搅卷着,还夹杂着血腥味,那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咳咳咳……”,南宫阙好不容易才退开唇,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将遗留在口中的粥吐在纸巾上,包裹着丢进垃圾桶。
明责阴暗地眯着眼:“怎么,就这么嫌弃我?”
“……”。
“咽下去!”
在第二次的时候,南宫阙只得强忍着不爽咽下去。
对于一个有着轻微洁癖的人来说,这种方法确实很折磨人。
明责很满意他的表情,悠闲地将口里的粥也咽了下去。
“味道不错,继续”。
原本应该是温馨的时刻,一天之内全变了。
南宫阙一口一口地喂着,每当他低头,明责看他的目光就会变得眷恋。
好几次,明责僵在半空中想要抚摸他的手,最后都收了回去,他只能装作没看到。
一大碗粥,终于在这种窒息的氛围中喂完了。
空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明责才再次出声:“你的纹身需要擦药”。
“知道了,我一会就擦”。
“现在擦”。
南宫阙微怔地盯着眼前的人,明责还是会关心他!
明责抬起手,勾着他的下巴,笑得阴冷:“你以为我是在关心你?我让你擦药,是不想等下你服侍我鱼水之欢的时候,恶心到我”。
鱼水之欢?
不是说他很很脏吗?这几天碰了他就觉得恶心的想吐吗?
显然,明责是想到什么新方法折磨他了吧?
南宫阙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希望折磨过后,明责会开心一点。
他拿着药,走进去浴室擦,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小腹的纹身顿时没那么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