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清心中焦急,脚下速度更快,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在即将靠近那片洼地时,硬生生将速度放慢,刻意放重脚步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他、面朝密林深处方向、浑身紧绷如同石雕般的刘丽。
她虽然脸色煞白,写满了惊恐,但四肢健全,呼吸急促却有力,显然除了受到惊吓,并无大碍。
一个生龙活虎还能站着的刘丽,暂时不在温云清优先担心的名单里。
他的目光迅速越过刘丽,投向她身后不远处那几个蜷缩在一起的小小身影——栓柱、狗剩,还有被他们紧紧护在中间的、看不清情况的二丫。
孩子们死死地闭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恐怖。
温云清心头一紧,脚步不停,直接朝着孩子们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快速接近的动静还是让刘丽猛地回头,看到是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温云清根本没理会她。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柔平稳,低声呼唤:“栓柱?狗剩?二丫?是我,小温哥哥。”
他伸手,最先触碰到的是在最外面的栓柱。
手指搭在他的小胳膊上,触感冰凉,还在微微发抖,但仔细探查,皮肤完好,骨头也没有错位,人还活着,只是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他又快速检查了狗剩,情况类似。
两个孩子就像被抽走了魂的木偶,只剩下本能的颤抖和相互依偎。
温云清的心沉了下去。
这些孩子,平时在他身边时是多么的调皮捣蛋、活力四射,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可怜模样,看得他心疼不已。
他试图查看被护在最里面的二丫,但男孩子们保护得太紧了,他若强行分开,很可能会伤到他们。
他只能继续轻声呼唤,试图唤醒他们的神智。
“栓柱,狗剩,看看我,是小温哥哥,没事了……”
或许是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带来了安全感,栓柱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
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一条缝,当看清眼前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澈温暖的琥珀色瞳孔时,积压的恐惧和委屈瞬间决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猛地扑进温云清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温云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有些慌,只能笨拙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好了好了,栓柱不哭,没事了,小温哥哥在呢……”
栓柱的哭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旁边的狗剩也猛地一颤,睁开了眼睛。
看到温云清,他如同受惊过度的小兽找到了庇护所,也拼命地往温云清怀里挤,仿佛只有紧贴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才能驱散那无边的恐惧。
温云清一边承受着两个孩子的依赖,一边急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二丫怎么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昏迷的二丫。
栓柱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小、小温哥哥……二丫……二丫受伤了……手……手断了……”
狗剩也带着哭腔补充:“有、有黑瞎子!好大!好可怕!呜……”
黑瞎子?熊?
温云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看向二丫那只不自然扭曲的手臂,小脸苍白如纸,已经昏迷过去。
他仔细探查,确认二丫生命体征稳定,昏迷主要是由于剧痛和极度惊吓所致。
但他心中疑窦丛生,追问道:“黑瞎子?哪来的黑瞎子?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为什么下工不第一时间回家?”
两个孩子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旁边的刘丽却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死死抓住温云清左臂的衣服,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她脸上带着未散的惊恐,语无伦次地急声道:“温云清!其他人呢?是不是都来了?快!快带我们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有熊!快走啊!”
她这一扑一拉,力道不小,正紧紧靠着温云清的栓柱和狗剩被她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温云清眼疾手快,双臂一揽,迅速将两个孩子重新护住,同时用力甩开了刘丽抓着他衣服的手。
他心底一阵后怕,庆幸自己刚才没抱着二丫,不然这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在刘丽靠近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甜腻气息的味道,钻入了温云清的鼻腔。
这味道……有点熟悉。
温云清压下心中的疑虑,看着惊慌失措的刘丽,冷静地告诉她:“除了我,暂时没有别人过来。”
“什么?!就你一个人?!”刘丽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就你一个人怎么行?!那谁来救我们?!不行!我们得赶紧走!”
她的目光在温云清身上逡巡,像是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对,这小子听说挺厉害的,抓住过特务,身手应该不错。
有他在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乱跑安全。
带上他!必须带上他!
温云清清晰地看到了刘丽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算计和利用,心中一阵无语。
这人……算计别人的时候,连眼神都不知道掩饰一下吗?
“温云清!别管他们了!快跟我走!我们得赶紧去和大家汇合!”刘丽再次催促,语气带着命令式的急切。
然而,温云清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立刻服从。
他依旧蹲在原地,轻轻拍抚着怀里的两个孩子,试图从他们那里获取更多信息。
刘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哄孩子?!
她气冲冲地走过去,再次强调:“温云清!你听见没有!跟我走!”
温云清抬眼看了看她,沉吟片刻,竟然真的缓缓站了起来。
他也想听听,刘丽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而且,刚才孩子们支支吾吾的态度,以及刘丽身上那奇怪的甜味,都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跟着刘丽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开了孩子们一点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