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眼底那两潭冰封的黑水深处，终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深湖底掠过的鱼影。
黄金蛇？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带着古老血腥味的钥匙，瞬间在他的意识深处激起无形的涟漪。
那个强大的金手指飞速流转，新解锁的情报功能开始运作，无数关于墨西戈蒂华纳至漂亮国加利福尼亚的地下走私网络碎片信息瞬间被激活、重组。
这个名字立刻与几个关键点锁扣连接：墨美边境地下隧道系统；从锡那罗亚荒漠武装押运至圣迭戈海岸的快艇路线；活跃在洛杉矶南部贫民窟、以蛇纹和黄金牙套为标识的武装分子活动报告；“蒂华纳-圣迭戈-洛杉矶”三角走私网络……
一条清晰而危险的、跨越边境的生命线脉络在陈默脑海中迅速铺开。
“你的意思是……”陈默的语速放得更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并非全知的谨慎兴趣，“他们有能力保证‘间接’？”
看到陈默没有直接拒绝，科尔尼那双小眼睛猛地爆发出近乎狂喜的光，他倾身向前，连椅子都被带动着向前挪动了一截：
“上帝作证！陈！黄金蛇就是这条河里最大的鳄鱼！整个西海岸，从蒂华纳到圣迭戈，再到洛杉矶！他们有自己的港口，自己的快艇，自己的车队，自己的隧道！甚至他妈的在边境两边，都有自己圈起来的武装保护区！警察？他们只敢在保护区外面瞪眼！FbI？也得先跟他们卡特尔家族的大佬打报告！”
他唾沫横飞，情绪再一次被点燃，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流淌着黄金与弹壳的新河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丝炫耀般的疯狂：
“那条线……绝对的封闭循环！只对最顶层的‘金主’和‘供货巨头’开放！老埃尔加也只是个跑腿的……不，甚至跑腿都算不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联系人！每次交易，从人到货，中间至少隔着两层‘代理人’，而且每次都不同！他们内部自己用一套古老的信物和密码体系，比联邦银行的加密通讯还复杂！”
他手指急切地比划着。
“你只需要把东西放在我给你的一个……嗯，安全的、特定的地点，‘安全屋’。后续？不用你操半点心！黄金蛇自己的人会像幽灵一样把东西提走，送进他们的渠道！
钱？他们会通过各种‘干净’的途径，比如……南海岸某个不起眼的、专门接收境外‘艺术品’捐赠的基金会账户？或者某个你都不知道到底有几层套娃的离岸公司账户？层层过滤！最终落到你口袋的，只会是干净得能漂白总统白衬衫的美金！”
“听起来滴水不漏。”
陈默面无表情地评价，指尖规律敲击桌面的动作依然沉稳。
“但代理的门槛呢？就像现在，我需要一个‘朋友’，去接触另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然后祈祷这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认识黄金蛇？”
“不不不！”科尔尼剧烈地摇头，兴奋得从椅子上弹起了一点，“没那么复杂！初始引荐！只需要一次初始引荐！这需要一点点小小的……代价。”
他伸出一根肥短的手指，搓了搓，脸上堆起混合着贪婪和讨好的笑。
“我有一个中间人。那个家伙，他手里捏着其中一条通往黄金蛇下层‘蛇骨’的暗门密码。只需要一小笔‘引路费’——我来付！只需要你……提供一件让‘黄金蛇’觉得值得对你打开大门的‘敲门砖’。”
他眼底的火焰几乎要烧出来。
“一件，足以证明你有稳定渠道、有足够实力的‘小玩意儿’。一件，能让他们主动来舔你靴子的硬货！”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敲门砖？”
陈默的声音低了下来，如同深海涌动的暗流，带着一种审视猎物陷阱的冰冷试探。
科尔尼眼底那点贪婪和急切的底色被陈默捕捉得清清楚楚。
这家伙绝不甘心仅仅做一个引路人或者安全阀。
他在推陈默直接站上黄金蛇的桌面！一旦引荐成功，他科尔尼就成了连接着这个神秘超级供货商和恐怖走私网络的桥梁！
这其中的价值和隐形利润……
让陈默以“真身”接触黄金蛇网络？哪怕通过层层代理和密码？
与之前和科尔尼这种本地军火拆解零售商直接交易相比，风险呈指数级飙升。
黄金蛇的胃口和能力远超科尔尼无数倍，其网络本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污染源。
任何一点联系，都是可能致命的线索。
一旦引荐渠道出现问题，或者黄金蛇内部某环节被突破，对方出于自保或者利益交换，自己这个核心货源的身份暴露几乎是必然。
而自己“陈默”这个真实身份已经暴露在官方视线下，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连锁暴露。
将真身与黄金蛇这类跨国犯罪帝国核心网络直接绑定？这和拿根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跳舞毫无区别。
必须割裂！
真身陈默必须成为完全干净、独立于所有黑色交易的存在，只作为资金的最终接收者和低风险交易的受益者。
所有高风险的行动——制造、运输、接触、执行——必须完全剥离出去，交给一个“自定义”的、没有任何真实社会网络联系的、纯粹用于行动的“马甲”。
一个新的幽灵马甲。
而科尔尼提供的“黄金蛇”渠道，恰恰是为“新幽灵马甲”量身定制的完美掩护和扩张路径！
墨美边境走私网络的专业性、隐蔽性、以及其本身在两地执法机构间的复杂程度，天然就能吸收掉大量追踪风险，也能为新马甲的活动提供最佳的流动性和匿名环境。
但是……如何让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马甲”获得黄金蛇网络的初始信任？如何让这个“幽灵”绕过科尔尼这个唯一知情但又需要被完全隔离在外的掮客，与黄金蛇建立一条绝对独立、真身彻底不可追溯的隐秘联系？
科尔尼那贪婪的眼神还在燃烧，呼吸沉重地等待着答案。
灯光下，那堆积如山的崭新百元美钞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
窗外，城市的警笛如同野兽的哀嚎，忽远忽近，永不疲倦。
“引荐费，我可以出。”陈默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打断了科尔尼迫不及待的喘息，“但东西……我需要时间准备。”
他微微垂眼，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纸袋边缘。
“至于‘敲门砖’，我要亲自确认你提供的那个‘中间人’的身份和他能接触到的‘黄金蛇’层级。东西的价值，必须匹配门后的风景。”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科尔尼如蒙大赦，激动得一拍大腿，肥厚的臀肉在椅子上震颤。
“我立刻安排！你要什么信息？那家伙的活动范围？习惯？暗号？我的人三天……不，两天内就能送到！”
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瓶，颤抖着手又给自己倒上半杯琥珀色的液体，金黄的酒液洒了几滴出来，顺着瓶身流下，滴落在桌面上那些陈旧油污形成的深色印痕里。
“陈！我们……我们发财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陈默没有再说话。
他微微抬手，动作流畅如同黑豹般无声无息，将那个沉重的牛皮纸袋提起。
几十公斤的重量在他手中仿佛轻如无物。他没有再看科尔尼那兴奋得涨红的脸，也没有理会桌面上那杯残留的酒液。
他拎着纸袋，转身走向那扇沉重通往外界的铁门，步伐沉稳，没有一丝犹豫。
“吱呀——”
铁门再次被推开，随即在他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叹息。
门外夜风的嘶鸣和刺眼的警灯瞬间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