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3日, 农历五月初八, 宜:祭祀、祈福、求嗣、开光、纳采, 忌:入宅、安门、安葬。
手机闹钟刺耳的铃声将我从混沌的梦境中拽了出来。我眯着眼睛看向屏幕——2025年6月3日,农历五月初八,早上6:30。三天端午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操...我嘟囔着把脸埋进枕头里。空调吹出的冷风掠过裸露的后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窗外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砸下来。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暂时缓解了假日后遗症带来的头痛。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活像被抽干了精气。我对着镜子咧了咧嘴,牙膏泡沫从嘴角滑落,像极了恐怖片里鬼魂吐出的秽物。
这个不祥的联想让我手抖了一下。
地铁一如既往地拥挤。我挤在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里,闻着周围人身上混杂的汗味、香水味和早餐的油腻气味,胃里一阵翻腾。列车行驶到人民广场站时,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信号故障,本次列车将临时停靠...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抱怨声。我盯着手表,秒针每走一格,我的心脏就沉下去一分。七点五十,七点五十五,八点...当列车终于重新启动时,我的衬衫已经湿透了,黏腻地贴在背上。
冲出地铁站时,雨点开始砸下来。我没带伞,只能把公文包顶在头上狂奔。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冰凉刺骨。跑到公司楼下时,我已经成了落汤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皮鞋里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声。
电梯里,我对着金属门整理狼狈的形象,突然注意到角落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我正想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电梯的一声停在了我的楼层。
有人接你吗?我回头问道,却发现电梯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小滩水渍,形状像两个小小的角印。
叶尘!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王经理的咆哮声把我拉回现实。我站在公司门口,浑身滴水,看着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八点三十五分,迟到了整整三十五分钟。
全办公室的人都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混杂着同情和幸灾乐祸。王经理站在我的工位旁,肥胖的身躯把转椅压得吱呀作响。他的脸涨得通红,稀疏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活像一只愤怒的河豚。
对不起,王经理,地铁出了故障...
我不想听借口!他一巴掌拍在我的桌子上,震得键盘跳了起来,明知道今天要交方案还迟到?你眼里还有没有工作?
我低着头,任由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透过余光,我看到隔壁工位的小张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顶嘴。王经理又训斥了五分钟,最后扔下一句下班前我要看到完整的方案,气冲冲地回了办公室。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湿衣服贴在身上,空调冷风一吹,冻得我直打哆嗦。刚打开电脑,行政部的李姐就走了过来。
小叶啊,她递给我一叠文件,这些需要你今天录入系统。
我看着她堆在我桌上的厚厚一沓纸,胃部一阵绞痛。李姐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压低声音说:王总今天心情不好,早上他儿子学校打电话来,说孩子发高烧住院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没有丝毫安慰。打开昨天的方案文件,我惊恐地发现最后两小时的修改没有保存。这意味着我要在今晚之前重做四页ppt和全部数据模型。
妈的!我狠狠捶了下桌子,引来周围同事侧目。
中午,我放弃了午休,继续赶方案。胃部传来抗议的咕噜声,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掏出手机点了杯冰镇柠檬茶和汉堡,备注写着加冰,越冰越好。
二十分钟后,外卖到了。我迫不及待地插上吸管猛吸一口,滚烫的液体瞬间烫伤了我的舌头。
我吐出吸管,查看订单——我居然手滑点成了热饮。
我愤怒地把饮料推到一边,打开汉堡包装。就在我低头咬下去的瞬间,胳膊肘碰到了那杯热茶。杯子翻倒,棕色的液体像小溪一样流向键盘。
我跳起来抢救,却为时已晚。键盘发出的响声,屏幕闪烁几下,彻底黑了。我手忙脚乱地拔掉电源,用纸巾吸干液体,但电脑已经无法开机了。
怎么了?王经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他盯着我湿漉漉的键盘和被茶渍染黄的方案草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叶尘,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沉得可怕,你是不是存心要毁了这个项目?
对不起,王经理,这是个意外,我马上...
闭嘴。他打断我,下班前我要看到完整的方案,否则你明天不用来了。
他转身离开时,我注意到他的鞋底沾着一些红色的痕迹,像是什么黏稠的液体。那颜色让我想起电梯里那个消失的红裙小女孩。
下午,我借了小张的电脑重新做方案。头痛愈演愈烈,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敲鼓。办公室的空调似乎坏了,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但当我问同事冷不冷时,他们都奇怪地看着我,说温度很正常。
五点半,我终于完成了方案。发给王经理后,我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同事们陆续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小张拍拍我的肩膀:别太在意,老王今天心情不好,拿你撒气呢。
我勉强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在这时,行政部的李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大家先别走!她拍着手喊道,公司大门锁坏了,打不开!
人群骚动起来。我们涌向公司大门,果然,无论怎么转动门把手,那扇玻璃门纹丝不动。保安老刘尝试用备用钥匙,却听到一声,钥匙断在了锁眼里。
这下麻烦了,老刘挠着头,得叫开锁公司。
等待开锁师傅的两个小时里,办公室的气氛越来越焦躁。有人开始抱怨约会要迟到,有人担心接孩子来不及。我坐在工位上刷手机,胃里空荡荡的。透过窗户,我看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还在下,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七点半,开锁师傅终于来了。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眼睛小而亮,像两颗黑豆。他蹲在大门前摆弄了一会儿,突然一声。
怎么了?李姐紧张地问。
这锁年头太久,一碰就碎,师傅抬起头,表情尴尬,得换新门了。
李姐打电话联系安装新门的公司,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快也要晚上九点以后才能来,她挂掉电话,环顾四周,今晚必须有人留下来看公司。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我。
叶尘,你今天迟到又搞砸了方案,王经理不容拒绝地说,就你留下来吧。
我想抗议,但看到同事们如释重负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八点钟,办公室的人陆续从消防通道离开,最后一个人走时还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坚持住,他说,装门师傅来了就能走了。
当最后一道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整层楼陷入死一般的寂净。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独自留在公司过夜。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但走廊和茶水间已经陷入黑暗。我打开手机音乐,试图驱散不安。
九点过去了,装门师傅没来。十点,我打电话询问,对方说还在上一个工地,可能要十一点才能到。我叹了口气,决定先去趟厕所。
厕所的灯是声控的,我用力咳嗽一声,灯光亮起。小便池上方的一个水龙头没关紧,水滴以稳定的节奏落下,在陶瓷面上发出清脆的声。我走过去拧紧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我清醒了些,抬头时,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回到工位,我打开电脑玩游戏消磨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又听到了水声。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但那声越来越清晰,像一根针不断刺着我的耳膜。
我再次走向厕所。灯光自动亮起,那个我刚才明明关紧的水龙头又松开了,水滴正以更快的频率落下。我皱眉拧紧它,这次特意多转了几圈确认关牢。
见鬼了。我嘟囔着,突然被自己的用词吓了一跳。
第三次听到水声时,我的后背已经爬满了冷汗。这次我站在厕所门口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推开门。灯光亮起的瞬间,我看到所有水龙头都开着,水流哗哗作响。最靠近我的那个水龙头,流出的不再是清水,而是暗红色的粘稠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