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电话那头的经理声音颤抖:就...就是字面意思!我们报警后把赵师傅的尸体放在储藏室等法医,刚才去看...只剩下一摊黑水和衣服!
我看向正在收拾孩子们出院物品的二叔,他听到我的话后动作突然僵住,脸色变得铁青。
立刻离开医院,二叔压低声音,带孩子们回家,快!
潇潇抱着刚醒来的小雅,不安地问: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二叔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把用红绳系着的铜钱,塞进两个孩子口袋里,这东西能暂时保护你们。陈默,你开车,我坐副驾驶指路。
雨开始下了,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等我们冲到停车场时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雨水打在车顶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像是无数手指在抓挠金属。
我们去哪?我发动车子,不是回家吗?
不能回家,二叔系紧安全带,赵德柱知道你家地址。去老水库,必须在子时前赶到。
老水库?那都快出省了!而且孩子们刚出院...
二叔转头看我,眼神锐利如刀:你想让他们再中一次咒?赵德柱现在不是人了,是,能顺着任何水管找到你们!
后座上的小杰突然哭起来:爸爸...车窗外面有张脸...
我猛地转头,只看到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形成扭曲的水痕。但就在我转回去的瞬间,眼角余光似乎真的捕捉到一张模糊的人脸贴在车窗上,转瞬即逝。
别看!二叔厉声喝道,开车!
我踩下油门,车子冲出停车场。暴雨中的能见度极低,雨刷器拼命摆动也扫不尽倾泻而下的雨水。车载导航显示到老水库需要两个多小时,而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二叔,到底怎么回事?我紧握方向盘,努力控制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不打滑,赵德柱为什么针对我们陈家?
后视镜里,潇潇正轻声安抚两个孩子,但他们仍然不安地东张西望,仿佛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二叔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二十年前,你爸负责的那个水库工程...出过事。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二叔布满皱纹的脸,也照亮了路边站着的一个模糊人影——高大魁梧,穿着湿透的厨师服。我猛打方向盘避开,再回头看时,路边空空如也。
专心开车,二叔按住我的肩膀,听我说完。当年水库施工时,为了赶工期,你爸坚持在汛期继续作业。赵德柱的妻子带着五岁的儿子来送饭,赶上堤坝临时泄洪...
我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们被冲走了,二叔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才在下游找到尸体。赵德柱当时在外地打工,回来后人就变了...开始研究邪术。
我爸知道这事吗?
知道,但工程有背景,最后定性为意外,赔了点钱就了结了。二叔苦笑,你爸后来总做噩梦,五十岁就去了...我一直觉得,那不只是巧合。
潇潇在后座倒吸一口气:所以这是...复仇?
不止,二叔摇头,赵德柱要的不是简单的复仇。他用邪术把自己也炼成了,想让我们陈家人永世不得超生。
车子驶入一段山路,雨更大了,像天被捅了个窟窿。前方路面上积了很深的水,我不得不减速。
爸爸,后面有车跟着我们。小雅突然说。
我看向后视镜,果然有两盏昏黄的车灯远远跟在后面。奇怪的是,那灯光似乎不受雨水影响,始终保持着相同的模糊光晕,而且距离始终不变,无论我加速还是减速。
那不是车,二叔头也不回地说,别看它,继续开。
山路蜿蜒向上,雨水中夹杂着细小的冰雹,砸在车身上发出爆豆般的声响。温度骤降,车内呵气成霜。我打开暖气,吹出的却是带着腥味的冷风。
关掉!二叔厉声道,那不是我们的暖气!
我赶紧关掉,但已经晚了。出风口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仪表盘流下,散发出与孩子们呕吐物相同的腐臭味。更可怕的是,液体在玻璃上形成了细小的手印,像是有看不见的小孩在触摸车窗。
小杰吓得大哭起来,潇潇紧紧抱住两个孩子,脸色惨白如纸。
快到了,二叔盯着前方,前面路口右转,然后一直开到水库大坝。
就在转弯处,一棵被闪电击中的树横倒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我踩下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转,差点冲出路基。
没办法开车过去了,我看了看导航,离水库还有一公里多,要不行吗?
二叔沉思片刻,点点头:步行更安全。把铜钱拿好,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我们冒雨下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衣服。二叔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旧布包背在身上,然后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在前面。我和潇潇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束在雨中只能照出几米远。
林间小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像在与大地拔河。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除了我们五个人的脚步声外,还有另一个啪嗒啪嗒的声响跟在后面,像是赤脚踩在泥水里的声音。
二叔...我忍不住低声问,如果赵德柱变成了,我们去水库不是自投罗网吗?
水煞最凶的地方就是它的葬身之处,二叔头也不回,只有在它力量最强的地方才能彻底消灭它。今晚是阴历五月廿四,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日子之一,错过今晚就再没机会了。
小路尽头豁然开朗,黑沉沉的水库出现在眼前,水面被暴雨激起无数涟漪,在闪电的瞬间照耀下像一张布满皱纹的巨脸。
二叔带我们来到大坝旁的一个小亭子里暂时避雨。他从布包里掏出几样东西:一捆红线、三根黑蜡烛、一把小铜铃和一个小瓷瓶。
这是...
镇煞用的。二叔将红线绕成复杂的图案放在地上,赵德柱用的是水鬼替身术,把枉死水鬼的怨气封在蛏子里让你们吃下,这样水鬼就会缠上你们,索你们的命做替身。
他点燃黑蜡烛,诡异的绿色火焰不受风雨影响,笔直向上燃烧:但他低估了水鬼的怨气,也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现在他自己也被水鬼反噬,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水面上,瞬间照亮了整个水库。在那短暂的光明中,我看到水库中央站着一个人影——高大魁梧,浑身滴水,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他来了。二叔的声音异常平静,陈默,你带着潇潇和孩子们站到红线圈里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那你呢?
二叔笑了笑,这是我今晚第一次看到他笑:我有我的责任。二十年前我帮你爸掩盖真相,今天该我还债了。
没等我再说什么,二叔已经大步走向大坝边缘。就在这时,水库水面突然沸腾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水泡从深处冒上来,破裂后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赵德柱!二叔的声音在雷雨中清晰可闻,冤有头债有主!陈家欠你的,我来还!
水面分开,一个身影缓缓升起——确实是赵德柱,但已经不成人形。他的身体肿胀发白,皮肤上布满鱼鳞般的纹路,眼睛全黑没有眼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陈...建...国...赵德柱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含混不清,你...也...得...死...
二叔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手上——是鲜红的血,在雨水中却不化开。
小雅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水面,水里有人!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水库中浮现出无数苍白的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肿胀发白,眼睛黑洞洞的。他们缓缓向岸边移动,水面随着他们的动作形成诡异的波纹。
是被困在这里的水鬼,潇潇颤抖着说,他们在等替身...
二叔开始摇动铜铃,念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赵德柱发出非人的嘶吼,猛地从水中跃起,扑向二叔。两人在大坝边缘扭打起来,赵德柱的力量明显超乎常人,几次差点把二叔推下水。
就在这危急时刻,二叔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狠狠刺入赵德柱的胸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涌出大量黑水和蠕动的虫子。
这是...你妻子...当年...留在现场的钥匙...二叔气喘吁吁地说,现在...物归原主...
赵德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整个水库的水都沸腾起来。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抓住赵德柱的腿把他往水里拖。
不...!赵德柱挣扎着,他们是我的...陈家人...是我的替身...
该走的是你,二叔死死抱住赵德柱,我陪你一起走!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二叔带着赵德柱一起跳进了漆黑的水库。水面瞬间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二叔!我冲向大坝边缘,却被潇潇拉住。
别过去!看水里!
水面下,两道影子纠缠着沉向深处,周围聚集了无数苍白的人影。突然,一道金光从水底爆发,照亮了整个水库,随即消失不见。水面再次恢复平静,只剩下雨点敲打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我们在大坝上等到天亮,二叔再也没有浮上来。太阳升起时,水库平静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昨晚的恐怖只是一场噩梦。
但当我们转身准备离开时,小杰突然指着水面:爸爸,那是什么?
在阳光照不到的深水区,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静静地浮在水中,面朝我们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