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11日, 农历六月十七, 宜: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开市, 忌:嫁娶、出行、安葬、入殓、入宅。
我站在旅行社门口,看着手机上的黄历提示,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虽然妻子潇潇总说这些封建迷信不可信。
爸爸,我们真的要去看天池吗?女儿小雅拽着我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啦,你不是一直想看天池水怪吗?我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六岁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潇潇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过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天津的七月热得像个蒸笼,连呼吸都带着灼热感。
陈默,你确定这个团靠谱吗?她压低声音问我,价格便宜得有点不正常。
我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笑道:淡季促销嘛,再说我们又不是去国外,长白山能有什么问题?
旅行社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举着长白山天池三日游的牌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那就是导游吧?潇潇皱眉,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确实,那导游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像是很久没睡好觉。他机械地数着人头,嘴唇蠕动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各位游客请跟我来,巴士已经在等了。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奇怪的共鸣。
我们跟着他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偏僻的停车场。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旅游巴士停在那里,车身漆着褪色的长白山旅游字样。
这车...潇潇欲言又止。
淡季嘛,设备旧点正常。我安慰她,但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这辆车看起来至少有十年历史了,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奇怪的雾气,从外面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导游站在车门前,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请大家按顺序上车,记住,这趟车只能上不能下,直到终点站。
什么意思?一个中年男人大声问,半路不能上厕所吗?
导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字面意思。上车后,在到达长白山前,任何人不得下车。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违反规则的人,后果自负。
人群中响起几声不安的低语。小雅紧紧抓住我的手:爸爸,我害怕...
别怕,导游叔叔是在开玩笑呢。我勉强笑笑,弯腰抱起女儿,你看,其他小朋友都上车了。
确实,已经有几个家庭陆续登车。我和潇潇对视一眼,也跟着上了车。
车内比外观看起来还要陈旧。座椅上的皮革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空调发出不健康的嗡嗡声,吹出的风带着霉味;车顶的灯管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更奇怪的是乘客。前排坐着一位老太太,穿着厚重的棉袄,在这炎热的七月显得极不协调;她旁边是个穿校服的少年,低着头玩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色。
我们坐后面吧。潇潇小声说,拉着我往车厢后方走。
后排已经坐了几个人,看起来比较正常。一对年轻情侣,一个带着小男孩的妇女,还有几个像是大学生的年轻人。我们选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小雅靠窗,潇潇在中间,我坐在过道旁。
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导游站在车头,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在出发前,我要宣布几条规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色的手环:每人一个,必须全程佩戴。这是你们的...识别标志。
手环分发到每个人手中,我注意到有些手环颜色特别深,近乎暗红,而有些则比较鲜艳。我们一家拿到的是鲜红色手环。
第二,导游继续说,车上禁止交换座位。你们现在坐的位置就是你们的位置,直到终点。
第三,如果有人...离开,不要询问原因,也不要试图帮助。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抗议:这是什么鬼规定?我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坐牢的!
导游的目光转向他,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导游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你可以现在下车,他轻声说,但一旦出发,就必须遵守规则。
眼镜男悻悻地坐下了。
巴士缓缓启动,驶出停车场。我望向窗外,天津的街景渐渐后退。不知为何,我有种奇怪的预感,仿佛我们正在驶离熟悉的世界,前往某个未知的领域。
爸爸,那个老奶奶一直回头看我们。小雅趴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抬头,果然看到前排那个穿棉袄的老太太正扭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她的眼睛浑浊发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当发现我在看她时,她慢慢转回了头。
别怕,奶奶只是喜欢小朋友。潇潇安慰小雅,但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车开了约莫半小时,驶上了高速公路。导游关掉了车内的灯,说是让大家休息。昏暗的车厢里,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
我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直到被一阵争吵声惊醒。
我说了多少遍了,把空调调高点!想冻死老头子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前排嚷嚷。
睁开眼,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冲着导游大喊大叫。老人穿着短袖衬衫,脖子上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
车上温度是设定好的,不能更改。导游平静地回答。
放屁!老子花了钱不是来受罪的!老人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驾驶室,司机,给我停车!我要下车!
王先生,导游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请回到您的座位。
回你妈!老人破口大骂,这什么破旅游团,老子不玩了!
就在这时,车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我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小雅冻得直往潇潇怀里钻。更奇怪的是,其他乘客对这场冲突毫无反应,全都安静地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老人已经走到驾驶室旁边,伸手要去拉车门。停车!我命令你停车!
导游站起来,慢慢走向老人。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影子投在车顶上,扭曲变形,完全不像人形。
王先生,他轻声说,您违反了规则。
老人突然僵住了。他的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眼睛凸出,布满血丝;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阻止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然后,他的皮肤开始变蓝,一层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他的全身。不到十秒钟,他就变成了一具冰雕,保持着那个痛苦的姿势。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导游轻轻一推,冰雕倒地,碎成了无数块。那些冰块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融化了,只留下一滩水渍。
请大家继续休息,导游走回自己的座位,还有四个小时到达服务区。
我死死捂住小雅的嘴,不让她尖叫出声。潇潇的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臂。整个车厢里,只有我们一家和其他几个乘客表现出恐惧,其他人——包括那对年轻情侣和带孩子的妇女——都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他们不是人...潇潇在我耳边颤抖着说。
我这才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那些对老人死亡毫无反应的乘客,手腕上戴的都是暗红色的手环。
而和我们一样惊恐的活人,戴的是鲜红色手环。
巴士继续在夜色中前行,窗外一片漆黑,连路灯都没有。我抱紧小雅,大脑飞速运转着:这是一辆鬼车,上面有一半是活人,另一半是...某种东西。那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杀人,除非你违反了规则。
老人死了,因为他要下车,违反了只能上不能下的规则。
那么其他规则是什么?那些东西的杀人规律又是什么?
我看向潇潇,想和她商量对策,却发现她正直勾勾地盯着前排座位,嘴角挂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奇怪微笑。
潇潇?我轻声叫她。
她慢慢转过头,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着诡异的光。怎么了,老公?她的声音听起来...不一样了。
我的血液几乎凝固。就在这一刻,我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在这辆鬼车上,变成鬼的或许不止那些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的乘客。
还有可能是像我妻子这样,正在逐渐转变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