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名的死者，一个隐蔽的抛尸（或杀人）现场，一个心思缜密、手段残忍的凶手。
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无声的遗体上。雨水敲打着临时篷布，发出噼啪的声响。这个被如同垃圾般丢弃在此处的女人，她是谁？她曾经历过什么？又是谁，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抹去她存在的一切痕迹？
“排查全市近三个月到半年的失踪人口，重点匹配年龄、体型。对尸体进行详细解剖，搞清楚那个印记和死因。彻底搜查这个仓库和周边区域，一寸都不要放过！”陈默下达指令，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冷峻。
又一个棘手的谜题，摆在了面前。
解剖室里，无影灯发出冰冷的光。
虞倩和她的小组正在对化工厂女尸进行详细的解剖检验。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也掩盖不住尸体高度腐败带来的挑战。
陈默和老李站在观察室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操作。
“死因确认，机械性窒息。颈部尼龙绳勒痕生活反应明显，是生前所致。但……”虞倩通过内部通话系统汇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我们在死者气管和肺部发现了少量特殊的化学粉尘残留，成分正在分析。另外，那个颈部的印记……”
屏幕上放大了颈部那个模糊的类圆形印记的特写。经过清理，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印记呈暗红色，边缘有细微的放射状纹路，中心似乎还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符号。
“不是瘀伤，更像是……某种高温烫烙或者强腐蚀性物质留下的痕迹。”虞倩用探针轻轻触碰印记周围的组织，“深层肌肉和骨骼都有相应损伤。这是在勒颈之前留下的。”
一个勒颈致死的受害者，颈部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腐蚀性烙印？
“双手指甲确系生前被暴力拔除，工具可能是专业的钳子。指尖被利器削刮，破坏彻底。”虞倩补充道，“死者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有过生育史。胃内容物稀少，死亡前可能处于饥饿状态。体内未检测到常见毒物或迷奸药成分。”
信息零碎而诡异。
这时，技术队的方雪带来了对仓库内可疑污渍的检测结果：“确认是人血，与死者dNA匹配。另外，我们在仓库角落一个废弃的铁桶后面，发现了一个被踩碎的一次性手机卡，已经无法恢复数据，但卡托是完好的，上面有一个模糊的指纹，不属于死者。”
一个不属于死者的指纹！这是目前发现的，可能与凶手直接相关的唯一物证！
“比对数据库！”老李立刻下令。
陈默则更关注那个颈部的印记和化学粉尘：“虞倩，尽快搞清楚那粉尘和印记的来历。还有，尝试对死者进行颅面复原，我们必须知道她是谁。”
颅面复原需要时间，指纹比对也需要时间。
陈默没有干等。他带着林峰，再次来到了红星化工厂。这一次，他们扩大了搜索范围，并且重点排查工厂废弃前的相关信息。
在厂区边缘一个几乎被野草淹没的旧门卫室里，林峰有了意外发现——半本被雨水浸泡、字迹模糊的工作日志，记录着几年前工厂还未完全停产时的一些人员和车辆进出情况，时间恰好截止在大概四个月前。
“看这里，”林峰指着其中一页模糊的记录，“去年年底，有几个非厂区的外来人员，以‘环境评估’的名义多次进入，签名……看不太清，好像姓……吴？还是胡？”
环境评估？一个废弃多年的化工厂，做什么环境评估？
陈默立刻让方雪查询近一年来是否有机构对红星化工厂进行过官方或非官方的环境评估备案。结果很快回来：没有。
那么，这几个所谓的“环境评估人员”，就很可疑了。他们进入厂区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是否与这起命案有关？
与此同时，虞倩那边的分析也有了进展。
“死者气管内的化学粉尘，成分很特殊，主要含有聚四氟乙烯、某些稀有金属氧化物和放射性示踪剂的微量残留。”虞倩拿着报告，眉头紧锁，“这种成分组合……非常罕见，通常只出现在一些高度保密的高科技研发机构或者……特定的工业实验室里。”
“放射性？”老李一惊。
“别担心，含量极低，不具有即时辐射危害，更像是某种标记或检测用的示踪剂。”虞倩解释道，“至于那个颈部的印记，我们通过微观结构和元素分析，确认是某种强酸腐蚀造成的，酸液里似乎也混合了类似的微量金属成分。印记中心的那个微小符号，经过增强处理，看起来……像是一个变体的、极其复杂的希腊字母 ‘Ψ’ （psi）。”
高科技粉尘？强酸腐蚀的“Ψ”印记？
凶手的作案手法，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乎仪式感的冷酷和特殊目的。
“Ψ……”陈默沉吟着，“在物理学里代表波函数，在心理学里有时象征心灵……凶手想表达什么？”
三天后，指纹比对和颅面复原几乎同时有了结果。
那个在手机卡托上发现的指纹，属于一个名叫“胡伟”的男子。胡伟，三十八岁，有盗窃和前科记录，无固定职业，最后一次出现在警方视野是半年前因打架斗殴被拘留。
而颅面复原图经过技术处理，生成了一张清晰的中年女性面容。这张图片被迅速下发到各分局派出所，进行失踪人口比对。
很快，城南分局传来消息——复原图与半年前报案失踪的一名女子高度吻合！
失踪女子名叫王翠芬，三十一岁，原籍外地，在本市一家名叫“悦容”的大型高端家政服务公司做保洁员。据报案人（她的同乡兼室友）称，王翠芬在失踪前一段时间似乎心事重重，曾提到“接了个麻烦的活儿”，但具体细节不肯多说。失踪当天，她正常出门上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公司记录显示，她当天确实有排班，但服务的客户信息……记录缺失。
悦容家政？陈默立刻警觉起来。这家公司在本市名气不小，主打高端、保密性强的家政服务，客户多为富豪、明星或特殊机构。
他立刻带队前往悦容家政公司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