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重归死寂,唯有石辰阳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神魂如同被千万根细针反复穿刺,传来阵阵虚弱而尖锐的刺痛,远比肉身的伤势更加折磨人。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
“必须……先恢复……”他心中警醒,深知此刻的状态,莫说应对门外可能的强敌,便是那甬道的元磁禁制,也绝无可能再次穿越。
他艰难地从新得的储物袋中取出那瓶回元丹,倒出仅剩的三粒,一股脑塞入口中。丹药化开,温和的药力如同溪流,缓缓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然而,对于神魂的创伤,这回元丹效果甚微。
他又尝试运转《元磁剑骨》法门,试图吸收此地稀薄的灵气和可能存在的金石之气。但此洞府似乎被特殊的力场笼罩,灵气匮乏得令人发指,金石之气更是几乎感应不到。唯有空气中弥漫的、极其微弱的元磁波动,与他同源,却狂暴难驯,无法直接吸纳。
疗伤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大部分心神沉入识海,尝试以自身意志去安抚、平复那躁动不安的神魂。同时,他开始仔细观摩那三枚深深烙印在意识深处的银色符文。
“元磁屏障”、“元磁束缚”、“元磁共振”。
这三枚符文结构复杂无比,由无数更加细微、不断流转变化的元磁灵纹构成,蕴含着深奥的元磁至理。以他如今的神魂强度和元磁修为,连理解其万一都显得勉强,更别提熟练运用了。
但他没有气馁。深知这乃是天大机缘,哪怕只是掌握一丝皮毛,也足以让他的实力发生质变。
他首先将全部心神集中在第一枚“元磁屏障”符文之上。不再试图去理解其全部奥义,而是集中感悟其最基础、最核心的力场构建与偏转原理。
意识空间中,他一遍遍地以神魂之力模拟、勾勒那基础的核心灵纹。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脆弱的琉璃上雕刻,稍有不慎便会引动神魂剧痛,使得模拟瞬间失败。但他锲而不舍,失败了,便缓一缓,待刺痛稍减,再次尝试。
汗水不断从他额头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被咬出深深的印子。这是水磨工夫,是对意志力的极致考验。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流逝,失去了外界参照,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终于,在他不知第几千次失败后,一缕极其微弱、但结构相对稳定的银色灵纹,在他意识空间中成功勾勒出来!虽然只是完整符文的冰山一角,却代表着他对“元磁屏障”的领悟,踏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他惊喜地发现,当这缕基础灵纹被成功勾勒的刹那,识海中那枚完整的“元磁屏障”符文微微一亮,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力量,如同清泉般流淌过他受创的神魂。那尖锐的刺痛感,竟然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感悟符文,竟能滋养神魂?”石辰阳心中振奋。这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让他看到了快速恢复神魂伤势的可能。
他不再迟疑,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元磁屏障”基础灵纹的感悟和勾勒之中。一遍,两遍,十遍,百遍……从生涩到逐渐熟练,从勉强维持一息到能稳定存在数息时间。
随着他对这基础灵纹的理解加深,以及神魂在符文之力滋养下的缓慢恢复,他尝试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开始分出部分心神,引导体内残余的元磁之力,在指尖进行实质的勾勒。
起初依旧困难重重,元磁之力难以精确控制,勾勒出的灵纹结构歪斜,力场甫一形成便告溃散。但他不急不躁,将指尖的实践与识海中的感悟相互印证,不断调整,不断改进。
渐渐地,他指尖那淡薄扭曲的力场,维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范围也略微扩大了一丝,从指甲盖大小,扩展到堪堪能覆盖半只手掌。虽然依旧脆弱,偏转效果有限,但这确确实实是进步!
在他沉浸于感悟和疗伤的期间,他也并未完全放松对外界的警惕。元磁感应始终维持着对石室入口以及那条甬道方向的微弱监控。
他能感觉到,石门外那片因他强行激发禁制而产生的元磁乱流,正在缓慢平复。而门外,那道属于灰袍老者的、如同磐石般沉稳而冰冷的气息,并未离去,依旧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外,耐心地等待着。
“他还没走……”石辰阳心中微沉。这老家伙的耐心和决心,超乎他的预料。显然,对方对这座洞府志在必得,绝不会轻易放弃。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悬在心头。但他并未慌乱,反而更加冷静。越是危急,越需沉着。
他估算着时间,凭借自身气血循环和伤势恢复的速度大致判断,自己在此地恐怕已停留了不下三日。回元丹早已耗尽,身上的伤势在《元磁剑骨》强大的恢复力和符文对神魂的滋养下,好了约莫四五成,行动已无大碍,但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元磁之力恢复了大半,对“元磁屏障”的基础运用也勉强算是入门。
是时候考虑下一步了。
继续留在此地,固然安全,但无异于坐以待毙。一旦门外元磁乱流彻底平息,灰袍老者必定会再次尝试破门。届时,以他现在的状态,绝无幸理。
必须主动寻找出路!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间空旷的石室。除了中央的石台,再无他物。难道这洞府仅有这一间石室?那真正的传承核心又在何处?
他站起身,忍着依旧残留的阵阵神魂隐痛,走到石室中央,仔细抚摸检查那座石台。石台冰凉,材质非金非玉,与墙壁地面相同,并无特殊。之前存放玉简、矿石和储物袋的位置,也只是平滑的台面,并无机关痕迹。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那枚已失去光泽的玉简。他将玉简从储物袋中取出,放在原本的位置上。
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将自身元磁之力注入石台。
石台依旧沉寂。
“不对……一定还有别的机关。”他蹙眉思索,回想之前接受传承时的情景。那庞大的意念洪流中,除了三枚符文,似乎还有一些极其破碎的画面和信息……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那些碎片大多模糊不清,但有一幅画面相对清晰: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在这石室中,对着某个方向打出了一道特定的元磁法诀……
方向……是哪里?
他猛地睁开眼,元磁感应全力展开,仔细扫描石室的每一个角落。四壁、天花板、地面……一寸都不放过。
终于,在元磁感应扫描到石室入口对面那面墙壁,靠近与天花板连接的角落时,他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与周围石壁几乎融为一体的能量节点!那节点并非禁制,更像是一个……锁孔?或者说,一个需要特定钥匙或能量才能触发的机关!
而触发的方式……
石辰阳福至心灵,回想起那幅画面中模糊身影的手法。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元磁之力,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出一个复杂而古怪的手印——这手印并非他学过,而是从那破碎画面中硬生生记忆、模仿而来!
随着手印成型,他体内的元磁之力被引动,按照一种独特的轨迹运转,最终凝聚于他右手食指指尖。指尖之上,一点极其凝聚、闪烁着灵动的暗金色与银色交织光芒的能量球缓缓浮现。
去!
他心中低喝,右手食指猛地点向那墙壁角落的能量节点!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那能量节点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骤然亮起柔和的银光。紧接着,整面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光影扭曲间,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的通道入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墙壁之上!
通道内漆黑一片,散发出更加古老、更加精纯的元磁气息,同时,也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石辰阳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通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前路未知,吉凶难料。但留在原地,唯有死路一条。
他没有任何犹豫,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一步踏入了那幽深的通道之中。
身形没入黑暗的刹那,身后的通道入口如同出现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墙壁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石室重归死寂,只剩下尘埃在黑暗中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