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沉渊断剑,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剑身虽残,其重如山,但其内蕴的那丝微弱灵性,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与石辰阳自身的元磁剑骨之力相互呼应,温养交织。他能感觉到,随着自身骨骼内金石精华的缓慢恢复与增长,这柄断剑的灵性也会随之得到一丝微不可查的滋养。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
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开这地底深处的出路。
兵冢之内,虽有无数沉寂神兵,灵气(更准确地说是残留的金石煞气)远胜外界,但并非久留之地。此地气息过于驳杂凌厉,长期滞留,即便有元磁剑骨护体,也难免会对心神和肉身造成潜移默化的侵蚀。更重要的是,他怀中的食物早已耗尽,仅靠吸收此地游离能量,无法长久维持生机。
石辰阳将沉渊断剑小心地插入腰间,用之前剩余的坚韧兽皮条简单固定。断剑出奇地“顺从”,那内敛的沉重感似乎只作用于他与剑的接触点,并未给他行动带来额外负担,仿佛这重量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认可。
他再次展开元磁感应,这一次,感知的重点不再是那些沉寂的兵器,而是整个兵冢的空间结构,尤其是能量流动的轨迹。
兵冢并非完全封闭。维持此地兵器沉寂、延缓灵性消散的,正是那座覆盖整个石窟的残破古阵。阵法虽残,但核心未完全损毁,依旧在缓慢汲取着地脉之力,转化为一种奇特的“安眠”场域。而能量的输入与输出,必然存在通道。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细细梳理着地面上那些黯淡的阵纹,追踪着空气中微弱能量涟漪的源头与去向。大部分能量脉络都指向中央的黑色石台,似乎那里是阵眼所在,但石台本身隔绝探查,无法深入。
他并不气馁,转而将注意力投向兵冢的边缘地带,那些与天然岩壁接壤的区域。
时间在专注的探查中悄然流逝。饿了,便运转元磁剑骨,强行从空气中汲取那稀薄却精纯的金石煞气,勉强维持肉身消耗,但这并非长久之计,体内气血依旧在缓慢亏损。渴了,倒是简单,兵冢内虽无明水,但空气潮湿,岩壁上偶尔能找到凝结的水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精神因持续消耗而有些疲惫时,元磁感应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那里是兵冢的西北角,堆积着大量彻底报废、灵性全无的兵器残骸,形成了一座小小的金属垃圾山。在这些残骸下方,与岩壁的连接处,几条本应黯淡的阵纹,竟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别处的能量流转迹象。那能量并非向内汇聚,而是……隐隐向外渗透!
石辰阳心中一动,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搬开表层的兵器残骸。这些残骸入手冰冷,重量惊人,若非他力量大增,根本难以移动。
清理开一片区域后,露出了下方布满灰尘和锈迹的岩壁。岩壁上,果然铭刻着几道更加古老、与地面主阵纹风格略有差异的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小型阵盘,阵盘中心,能量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透过岩壁,向外流失。
“一个废弃的能量输出节点?还是……一条被遗忘的通道?”石辰阳仔细观察着这个小型阵盘。符文大多磨损,但其核心结构似乎还保持着基本的完整。根据《基础炼器精要》中对能量符文的阐述,他判断这更像是一个单向的、小规模的“疏导”或者“排泄”装置,用于将阵法运转中产生的多余或淤积的能量,排向外界,以维持大阵内部的平衡。
也就是说,这后面,极有可能通往兵冢之外!
希望在前,石辰阳精神大振。但他没有贸然行动。这个节点废弃已久,能量流失微弱,说明后面的通道很可能已经堵塞或者极其不稳定。强行破开,后果难料。
他需要更稳妥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残破的兵冢主阵上。若能稍微引导主阵的能量,短暂地、加强性地冲击这个废弃节点,或许能更安全地“冲开”一条通路,同时也能借助阵法的力量,稳定通道入口。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他对阵法一知半解,稍有不慎,可能引动整个残阵的反噬,或者导致节点彻底崩溃。
沉吟片刻,石辰阳盘膝坐在那废弃节点前,将心神沉入元磁感应之中。他没有去触碰那些复杂的主阵纹,而是将感应集中于这个小型阵盘本身,以及它与主阵纹连接的那几条细微脉络。
他需要找到一个“杠杆”,一个可以让他施加微小影响,却能撬动局部能量流向的支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高度集中,反复推演着能量在这几条细微脉络中流转的可能路径与节点。
终于,他锁定了一条连接主阵与废弃节点的、相对独立的次级能量回路。这条回路本身已经近乎断绝,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能量维系。
就是这里!
石辰阳深吸一口气,右手并指如剑,暗金色的元磁之力在指尖凝聚,并非蛮力,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与金石共鸣的频率。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点向那条次级回路的一个关键符文节点。
“嗡……”
指尖与符文接触的刹那,那近乎断绝的回路猛地亮起一丝微光!石辰阳立刻感觉到一股不算强大、却异常精纯凝练的地脉煞气,顺着他的指尖,试图涌入体内!
他早有准备,元磁剑骨之力运转,并非硬抗,而是如同疏导洪水般,引导着这股被引动的地脉煞气,沿着一个巧妙的弧度,猛地灌入那废弃的节点阵盘之中!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废弃阵盘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整个节点剧烈震动起来,中心处那能量渗透的位置,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不稳定旋转的幽暗漩涡!
漩涡之中,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力,以及……一丝久违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属于外界的新鲜空气!
成功了!
石辰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不敢有丝毫松懈。这通道极不稳定,必须立刻通过!
他毫不犹豫,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扑向那幽暗漩涡。在接触漩涡的瞬间,他全力运转元磁剑骨,暗金色的光泽覆盖全身,尤其是将腰间的沉渊断剑牢牢护住。
“嗖!”
一股强大的撕扯力传来,眼前光影急速变幻,耳边是空间扭曲的怪异嗡鸣。仅仅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那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
他重重地摔落在实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顾不上摔落的疼痛,石辰阳立刻翻身跃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身处一条狭窄、潮湿、布满了苔藓的天然岩石裂缝之中。身后,是冰冷的岩壁,那个幽暗漩涡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些许残留的能量波动,证明着他来时的路径。前方,裂缝蜿蜒向上,隐约有微弱的光线从上方透下,混合着植物根系和潮湿土壤的气息。
他,终于离开了那暗无天日的地底兵冢!
抬头望向那从裂缝顶端渗下的、久违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天光,石辰阳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生机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恍如隔世。
他摸了摸腰间的沉渊断剑,感受着其沉稳的存在,又内视了一下体内消耗颇大、但根基无损的元磁剑骨。
新的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