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宗丹房,地火熊熊,药香弥漫。
楚卿意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面前悬浮着一尊古朴的药鼎,鼎内药液翻滚,氤氲着青碧色的霞光,正是续脉生机丹即将成丹的关键时刻。
几位擅长丹道的长老在一旁护法,神情紧张。
这丹药关乎宗主的性命与凌云宗的未来,不容有失。
楚卿意指诀变幻,灵力小心翼翼地牵引着鼎内澎湃的药力,使其缓缓凝聚。
他脸色苍白,显然消耗极大,但那双明亮的眼眸却燃烧着坚定的火焰,不见丝毫退缩。
就在丹药即将彻底凝形的刹那,丹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以及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撒娇意味的嗓音。
“姐姐,这里的灵气比侧殿活跃些呢,我们在这里坐坐可好?”
楚卿意心神猛地一颤,指诀险些出错!他强行稳住,心中却涌起一股无名火。
这金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炼丹最关键的时候跑来打扰!
透过丹房开启的窗户,他能看到若离那道淡蓝的身影静立院中,而云初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金发在日光下流淌着刺目的光辉,正指着院中一株新生的灵植,似乎在说着什么趣事,试图引若离开心。
若离并未回应,只是目光淡淡扫过丹房的方向,似乎感知到了内部的灵力波动。
云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银色的瞳孔落在紧闭的丹房门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的人听清:“哦?楚宗主在炼丹啊?真是辛苦。姐姐,我们莫要打扰他了,去那边看看吧?”
他嘴上说着“莫要打扰”,人却站在原地未动,反而更加贴近若离,几乎要将头靠在她肩上,姿态亲昵无比,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什么。
丹房内,楚卿意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外面的干扰,将所有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药鼎之上。凝丹!必须成功!
“凝!”
他低喝一声,最后一道法诀打出!
药鼎猛地一震,鼎盖冲天而起,一道青碧色的丹虹冲天而起,浓郁的药香瞬间席卷整个丹房,甚至弥漫到院中!
成了!
楚卿意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几乎脱力。
一位长老连忙上前扶住他,另一位长老则小心翼翼地将鼎中那三颗圆润剔透、萦绕着勃勃生机的青碧色丹药取出,装入玉瓶。
“宗主,成功了!”长老声音激动。
楚卿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却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如同雨后天晴的阳光:“太好了!”
他接过玉瓶,感受着丹药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心中充满了希望。
他正要调息片刻,却见丹房门被推开,若离与云初走了进来。
“恭喜楚宗主丹成。”若离目光扫过那玉瓶,淡淡开口。
“多谢神女!”楚卿意连忙躬身,心中因成功而涌起的喜悦,在看到紧挨着若离的云初时,又不自觉地淡去了几分。
云初银瞳落在楚卿意手中的玉瓶上,又看了看他因虚弱和汗水而显得愈发清晰的下颌线条,以及那虽然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爽快再次升起。
他忽然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挽住了若离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侧,对着楚卿意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楚宗主真是厉害呢,这般复杂的丹药都能炼制成功。不过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呀,你看你,脸色这么白,姐姐看了都会心疼的。”
他这话语娇憨,姿态依赖,仿佛与若离亲密无间,字字句句却都在戳楚卿意的心窝,暗示着他与若离的“亲近”,以及楚卿意的“外人”身份。
楚卿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握着玉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抬眼,看向若离,却见她神色如常,并未推开云初,仿佛早已习惯这般亲昵。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尖,楚卿意迅速低下头,借由整理衣袍的动作掩去眼底的情绪,再抬头时,脸上已重新挂上了那抹明朗得有些过分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云初前辈说的是,晚辈定会好生调养,不负神女赐予的生机。前辈与神女如此……亲近,真是令人羡慕。”
他故意将“亲近”二字咬得稍重,带着少年郎赌气般的直白,说完也不看云初瞬间眯起的银瞳,对着若离再次行礼:“神女若无吩咐,晚辈先行告退,需尽快服用丹药疗伤。”
若离微微颔首。
楚卿意立刻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丹房。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靠在廊柱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口闷得发疼。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瓶,丹药的生机温暖着掌心,却暖不进此刻有些发凉的心。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神女如何,与谁亲近,岂是他能置喙?
可那份控制不住涌上的醋意,却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越勒越紧。
丹房内,云初看着楚卿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银瞳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将若离的手臂挽得更紧,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他好像不太高兴呢?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若离垂眸,浅蓝色的眼眸扫过他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事,回去吧。”
云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臂,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连忙跟上:“好,姐姐,我们回去。”
对他来说,赶走了那只碍眼的“苍蝇”,便是胜利。
至于姐姐的些许冷淡?无妨,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直至……再也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