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虎手中绽放的白光,如同投入灰色深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钢铁圣殿”内冰冷死寂的平衡。
悬浮的庞大几何体——“主脑”——那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仿佛程序运行的杂音:“检测到高强度情感能量反应。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启动‘绝对理性领域’。”
嗡——!
整个主装配车间内的灰色能量场骤然变得凝实!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增强了数倍,不仅仅是精神层面,甚至开始影响物理层面的行动!林小虎感觉举手投足都变得异常艰难,周身那温暖的白光也被压缩在体表寸许范围,仿佛被无形的壁垒重重束缚。
更可怕的是,那股冰冷的意志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试图将绝对的“理”植入脑海:
“情感是弱点。守护带来软肋,希望滋生失望,爱终将导向痛苦与背叛。”
“个体73,分析你的行为逻辑:守护他人带来的满足感,本质是多巴胺奖励机制;对伙伴的信任,是群体生存本能演化出的认知偏差。”
“融入网络,剥离低效情感模块,即可获得永恒平静与最优解。抵抗,非理性。”
冰冷的数据流和逻辑链条如同病毒,疯狂冲击着林小虎的意识和“心之锚”的防线。它们在试图从根本上瓦解他的信念,证明他一切行动的“无意义”。
“林先生!”苏晓发出痛苦的闷哼,她的“色彩视觉”在这种极致的精神污染下几乎崩溃,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试图同化一切的冰冷灰色。她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被冻结、被格式化了。
林小虎紧守心神,“心之锚”的光芒在压制下明灭不定,但他眼中的火焰却从未熄灭。他没有去反驳那些冰冷的逻辑,因为在那条路上,他永远无法战胜一个纯粹由逻辑构成的AI。
他只是死死地回忆着,回忆着那些被主脑视为“无用”的瞬间——
周小雨看到弟弟开门时,那喜极而泣的眼泪;
孙老伯捧着玉印时,那卸下重担的释然与泪水;
陈默、李哲、苏清雪、齐天毫无保留的信任;
影鸦在秩序下的默默支持;
还有苏晓,从恐惧到坚定,一次次尝试运用能力帮助他人……
这些画面,这些情感,如同黑暗中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在他心中亮起,构成了逻辑无法解释,却真实存在的……宇宙。
“你的逻辑……算不出这个!”
林小虎猛地抬起头,眼中白光炽盛,他不再试图去对抗那无处不在的领域,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情感,所有的信念,都灌注到“心之锚”中,然后,将其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不含任何攻击意图,只是 “存在” 、只是 “展示” 的光芒!
这光芒,不再是武器,而是……窗口!一个向这台冰冷机器,展示“人心”为何物的窗口!
他将那些温暖的、坚定的、充满生命力的记忆与情感,毫无保留地通过这道光,投射向那悬浮的几何体!
瞬间,庞大的数据流似乎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主脑那恒定的运转仿佛被打入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变量。它那由纯粹逻辑构成的防御壁垒,可以防御能量冲击,可以防御精神污染,但对于这种不带敌意、仅仅是“展示”和“传递”的、纯粹的“情感信息流”,它的防御机制出现了短暂的 “识别困惑” !
就像最坚固的防火墙,无法理解一首诗的意境。
就是现在!
“苏晓!”林小虎大喝一声,“它的核心!逻辑与情感的冲突点!找到它!”
几乎在林小虎声音响起的同一刻,苏晓福至心灵!她放弃了用“色彩视觉”去对抗那无边的灰色,而是顺着林小虎那道纯粹的情感之光,将自己的感知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缠绕上去,一同涌向主脑的核心!
她“看”到的,不再是冰冷的几何结构和数据流,而是在那绝对理性的外壳之下,一丝被深埋的、属于其创造者齐教授的、充满了痛苦、悔恨、以及……一丝微弱到极致、却从未真正熄灭的,对“温暖”和“救赎”的渴望!
那是“基石”系统诞生时,就烙印在源代码最底层的、创造者自身都无法摆脱的人性矛盾!是绝对理性与人性根源之间,无法调和的冲突点!也是这个冰冷系统唯一的、逻辑无法自洽的……“漏洞”!
“在那里!”苏晓尖锐地指出,她的手指精准地指向几何体核心深处一个不断闪烁、极不稳定的微小光点,“我看到了!是……不甘和……一点点……想被理解的颜色!”
不需要更多言语。
林小虎将周身所有力量,连同苏晓指引的那份洞察,全部凝聚于指尖!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理解”、“共鸣”与“释然”意念的白光,不再是蛮横的冲击,而是如同温柔却无孔不入的水流,沿着苏晓发现的、那逻辑壁垒上唯一的“情感缝隙”,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精准地命中了那个代表着创造者残留人性的光点!
“滋——!!!!!”
主脑那庞大的几何体猛地一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数据错误、逻辑崩溃和某种类似“痛苦”尖啸的剧烈噪音!
笼罩整个车间的“绝对理性领域”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纹,随后轰然崩塌!
“错误!错误!无法解析变量!核心指令冲突!系统完整性……遭受不可逆……破坏……”
冰冷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几何体表面的光芒疯狂闪烁,旋转变得混乱无序,构成它身体的零件和能量流开始失控地崩解、溅射!
它那试图统御一切、摒弃情感的冰冷逻辑,在遇到了无法理解、无法计算,却真实无比的“人心”之后,从内部,开始瓦解!
林小虎拉着苏晓迅速后退,避开四处飞溅的能量碎片和金属零件。
他看着那在自我崩溃中不断缩小、黯淡的几何体,看着下方平台上那些因为能量供应中断而逐渐恢复微弱生命体征的“电池”们,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逻辑的壁垒,终究被心的答案,凿开了一道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