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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后院的桂树又落了一层花瓣,淡金色的花瓣乘着微风悠悠飘下,有的落在青石板上,叠出薄薄一层,像撒了把碎金;有的粘在墙角的青苔上,黄绿相映,透着几分清雅。

陈则宏蹲在石桌旁,看着小花将晒干的紫苏叶小心翼翼地分装成小袋 —— 每片紫苏叶都晒得干脆,叶脉清晰可见,是他前几日带着流民在村落旁的向阳坡上采的。

那时坡上还长着些野菊,流民们一边采紫苏,一边哼着家乡的小调,连孩子们都追着蝴蝶跑,可如今想起,那热闹里却藏着几分不安。

这些紫苏袋要送去东、西两个流民村落,入秋后早晚温差大,老人们容易犯咳嗽,煮水喝能缓解些。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连衣角都沾了些光粒,却没驱散他心头的思索。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上的浅纹 —— 那是之前驿馆旧人刻下的棋盘,如今纹路里积了些花瓣碎屑,像落了层细雪。

他脑子里还在复盘州府这几日的变动:张承业被软禁在府中,府门外虽派了兵士看守,却总有人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探头探脑;

他的党羽虽抓了不少,可掌管州府库房钥匙的小吏却莫名 “病” 了,至今没露面;

李默关在大牢里,狱卒说他每日除了吃饭就是打坐,问什么都不答,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救他,又像是在等某个时机……

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散在地上的珠子,总觉得该有根线把它们串起来,可线在哪,他还没摸到。

“爹,您看我装得好不好?”

小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姑娘举起一个蓝布小袋,袋口系着她自己编的彩色小绳结,绳结上还缀着颗小小的酸枣核 —— 是她昨天在院子里捡的,说 “这样看着更喜庆”。

她脸上满是邀功的神情,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用您教的法子,拿小秤称了三遍,每袋都不多不少正好半两!王奶奶昨天还说,分东西就得这样匀匀的,大家才不会闹意见。”

陈则宏回过神,笑着点头,伸手接过布袋掂了掂,布料的粗糙感和紫苏的干香透过指尖传来,分量确实均匀。

他揉了揉小花的头发,软乎乎的触感让心头的沉重淡了些:

“我们小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爹第一次分装草药时强多了。”

刚要开口叮嘱她 “装完记得把布包收进竹篮,别沾了灰”,就见二柱匆匆从后门跑进来,鞋尖沾着泥点,显然是从城外的土路赶来的。

他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边缘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还沾着点尘土,手指因为攥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

“掌柜的!老郑从西市捎来的信,十万火急!”

二柱喘着粗气,把纸条递过来:

“老郑说,王掌柜那边查到,钱老三名下的‘福顺粮铺’,之前每个月都会往邻县的‘兴盛号’运两批粮,而且都是后半夜偷偷运的!运粮的马车都蒙着黑布,车夫也都是生面孔,每次卸完粮就赶紧走,连水都不喝一口。王掌柜还说,‘兴盛号’的东家姓刘,叫刘三旺,听说是京城吏部侍郎的远房外甥,去年才来邻县开的铺子,一开张就把当地的粮价压得特别低,好多老粮商都被挤得关了门!”

陈则宏接过纸条,指尖轻轻划过 “兴盛号” 三个字,纸页的粗糙感硌着指尖,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纸条上的字迹是老郑的,笔画急促却工整,连标点都标得清清楚楚,显然是怕遗漏关键信息。

他捏着纸条的指节微微用力,纸页被捏出几道褶皱 —— 一个州府管家,就算仗着张承业的势,也没本事调动邻县的粮铺资源,还敢在夜里偷偷运粮。

这背后要是没人撑腰,绝不可能!

之前周大人清洗张承业、李默派系时,他就觉得钱老三只是个幌子,可没想到这幌子背后,竟可能牵扯着京城的关系。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是想借着地方混乱,趁机插手永安州的政务?

还是想通过控制粮食,拿捏流民的生计?

一个个疑问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头,让他呼吸都觉得沉了些。

他将纸条仔细折好,塞进怀里贴身的衣袋里 —— 那里还放着之前刺客留下的匕首碎片,冰凉的金属感贴着胸口,时刻提醒他 “危险没过去”。

他抬头看向二柱,语气比刚才严肃了几分:

“你现在就去找老郑,跟他说三点:第一,继续盯着‘兴盛号’,尤其留意他们近期的粮运路线 —— 运粮的马车走哪条路、车夫有没有固定的落脚点、车上除了粮食有没有带其他东西,都要记清楚,最好能偷偷跟着马车,看看粮食卸在‘兴盛号’的哪个仓库;第二,让王掌柜多留意‘兴盛号’的伙计,有没有人经常去州府方向,或者跟什么官员往来;第三,所有消息都要通过‘杂货铺后院的老槐树’传递,别用之前的联络点,以防被人盯上。”

二柱用力点头,刚转身要走,陈则宏又补充道:

“还有,你去通知大牛,从明天开始,让护卫队的人分两批去流民村落巡逻。上午去东村,下午去西村,巡逻的时候别太整齐,就跟平时散步似的,免得引起注意。顺便登记各家的壮丁数量,就说入秋后山上的野兽多,有时候还会有小股匪患,提前登记好,万一有情况能及时组织起来护村。”

他顿了顿,又仔细叮嘱,

“跟大牛说,登记的时候多留意两点:一是有没有曾在乡勇当过兵、或是会武艺的人,这些人单独列个名单给我,标注清楚他们会什么 —— 是会耍枪,还是会射箭,或是懂些拳脚;二是看看各家有没有闲置的农具,尤其是镰刀、锄头、铁锹这些,也一并记下来,后续修水利可能用得上。另外,千万别跟村民说‘咱们要招人’,就说是常规登记,免得有人起疑心,也免得让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好嘞!我记牢了,一条都不会漏!”

二柱应下,转身快步离开,脚步声 “噔噔噔” 地消失在巷口,连门都忘了关。

风从敞开的门缝里吹进来,带着院外桂树的香气,也吹得石桌上的紫苏叶飘起几片。

等二柱走后,小花放下手里的布包,凑到陈则宏身边,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她仰着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爹,您是想扩充护卫队吗?之前林小哥跟我说,咱们现在的人手不够,要是再遇到像上次那样的刺客,可能护不过来您和我。”

她虽年轻,却跟着陈则宏经历了驿馆刺杀、粮车截杀,也渐渐懂了些 “有人手才能有底气” 的道理。

陈则宏摸了摸她的头,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柔软的发丝蹭着指尖,让他的声音也温和了些:

“不仅是扩充护卫队。你想啊,流民里藏着不少有本事的人,有的会武艺,能护着大家不被欺负;有的会修农具,村里的犁坏了,他们能修好;还有的懂天气,知道什么时候该种庄稼,什么时候该收。只是之前遭了灾,大家都忙着找吃的,没机会把这些本事亮出来。咱们把他们找出来,既能护着村落,不让匪患欺负大家,日后州府要是有修水利、种庄稼的事,他们也能帮上大忙。这样一来,大家就能在永安州真正扎下根,不用再颠沛流离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州府的方向 —— 那里的飞檐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周大人虽借此次清洗巩固了权力,可京城的势力若真插了手,永安州的安稳就像建在沙地上的房子,风一吹就可能塌。

他想起之前周大人说 “你如今能跟我一起布局了”,可布局哪有那么容易?

对手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

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做周大人身边出谋划策的谋士,等着局势推着自己走;

他要主动伸手,握住局势的走向,哪怕这手里握着的是荆棘,也不能松开 —— 因为他的身后,是小花,是林小五、大牛、二柱,还有那些盼着能安稳过日子的流民。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刚泛起一点鱼肚白,陈则宏就带着登记好的壮丁名单去了州府。

街上的铺子还没开门,只有几个早起的菜农挑着担子往市集走,担子上的青菜沾着露水,湿漉漉的。

州府的大门已经开了,守门的兵士见了他,连忙拱手行礼:

“陈先生早,周大人吩咐过,您来了直接去正厅就行。”

陈则宏点点头,往里走。正厅里已经亮了灯,周大人坐在公案后,面前堆着厚厚的账本,每本账本上都夹着红色的标记 —— 标记着 “贪腐”“可疑”“待查”。

他手里拿着算盘,“噼里啪啦” 的声响在安静的厅里格外清晰。

见陈则宏进来,周大人连忙放下算盘,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些:

“陈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让人去请你,查抄的银子已经清点完了,共八千三百两,还有十二间商铺、五十亩田产。我打算拨三成给流民村落修水利 —— 东村的那条水渠都快淤塞了,再不修,明年春耕就没水浇地;再拨两成买麦种,让村民们趁着天还暖,再种些晚麦,多囤点粮食,免得冬天闹饥荒。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大人英明。”

陈则宏躬身行礼,将手里的名单递过去,

“这样既解了流民村落的急难,又能为明年的春耕做准备,是长远之计。只是有件事,晚辈想跟您商议。这是昨日让大牛在流民村落登记的、会武艺的壮丁名单,共二十七人。您看 ——”

他指着名单上的备注,

“这个赵勇,曾在乡勇当伍长,跟着队伍打过山贼,会耍长枪;还有这个孙强,是猎户出身,箭术特别好,据说能在五十步外射中兔子的眼睛。”

陈则宏顿了顿,继续说:

“如今州府护卫人手不足 —— 之前保护我的两个护卫,李大哥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得再养半个月;王大哥被调去看守张承业了,府里剩下的护卫,大多是新人,没经历过事。不如将这些壮丁编入护卫队,由林小五和大牛负责训练。林小五懂些拳脚,大牛力气大,能教他们扎马步、练基础;等他们练熟了,再请州府的老兵教些实战技巧。这样一来,既省了招募兵士的开销 —— 咱们现在的银子得用在刀刃上,又能让流民们觉得自己是永安州的一份子,不是‘外人’,这样他们才会更安心定居,一举两得。”

周大人接过名单,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粗糙的纸页在指尖沙沙作响。

他扫过上面的名字和技能备注,眼里渐渐露出赞许:

“这主意好!既解决了护卫短缺的问题,又能拉拢流民的心,还能让这些有本事的人有处施展,确实是一举两得。”

他抬头看向陈则宏,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

“只是这些人可靠吗?别是张承业或者其他势力派来的奸细,混进来打探消息,甚至搞破坏。”

“晚辈已让大牛仔细核实过。”

陈则宏语气笃定,

“这些人都是因去年旱灾流离失所的农户,家里的老人、孩子都在流民村落定居,有牵挂就不会有二心 ——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人跟着担风险。而且大牛还找村落里的老人打听了,这些人在村里名声都好,有的还帮着邻居修房子、挑水,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更关键的地方,

“另外,我还查到一个重要线索 —— 钱老三之前一直往邻县‘兴盛号’运粮,那铺子的东家刘三旺,是京城吏部侍郎的远房外甥。我怀疑,之前的刺杀,不只是针对我,更是想借永安州的混乱,让朝廷觉得大人治理不力,好趁机派自己人来接管永安州,影响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毕竟,吏部侍郎管着官员任免,要是他想安插自己人,永安州的局势一乱,就是最好的借口。”

周大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在公案上轻轻敲击,发出 “笃笃” 的声响,每一声都透着凝重,像敲在众人的心上。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寒意:

“你是说,京城有人想插手永安州的事?而且是冲着我这个刺史来的?”

“可能性很大。”

陈则宏点头,眼神里满是认真,

“所以我建议,大人可借着修缮水利、安置流民的由头,向朝廷上奏。奏折里先提流民安置的成效 —— 比如已有三百多户流民定居、种下了五百亩麦种、村落里还开了两所私塾,让朝廷知道大人治理有方,永安州在往好的方向走;再顺便提一句‘邻县粮商与本地贪腐势力勾结,私运粮食,已着手清查’,不用写得太详细,点到为止就行。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让朝廷知道咱们在做事,不是‘放任不管’;二是能试探京城那边的反应 —— 若是朝廷让咱们‘彻查’,说明他们暂时没怀疑,也没打算插手;若是让咱们‘停止调查’,或者派‘钦差’来,那背后的问题就更大了,咱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周大人盯着陈则宏看了片刻,突然笑了,手指点了点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

“陈先生,你如今考虑的,可比从前周全多了。从前你是帮我出主意的谋士,我让你查什么你查什么,让你提建议你才开口,像个跟着走的‘影子’;现在倒像是能跟我一起布局的人了,连朝廷的反应、对手的心思都能想到,比我这个当了五年刺史的人还心思缜密。”

陈则宏躬身道:“大人抬举。我只是不想再让流民受战乱之苦,也不想永安州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付诸东流。毕竟,流民们刚看到点希望 —— 有的人家种的菜已经发芽了,有的孩子已经能在私塾里认字了,他们不能再颠沛流离了。”

从州府出来,陈则宏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绕去了西市的 “诚信杂货铺”。

西市此刻已经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包子的香气、布料的染料味,还有牲口身上的汗味,透着烟火气。

王掌柜正站在柜台后算账,见陈则宏进来,眼神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放下账本,对着里屋喊了声:

“阿福,把昨天收的那袋绿豆搬出来,晒晒潮气!”—— 这是他们约定的 “有要事” 的暗号。

王掌柜将陈则宏迎到后院的小屋里,屋里摆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刚沏好的茶,茶叶是最便宜的粗茶,却泡得很浓。

他关上门,压低声音:“陈先生,您要的‘兴盛号’粮运记录都在这。”

说着,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账册,账册边角都磨得发亮,显然是经常翻阅。

“这是我让伙计偷偷抄的,您看 ——”

王掌柜翻开账册,指着上面的记录,

“他们每月初五都会往京城运一批粮,用的是‘漕帮’的船,船名都是‘顺通号’。每次运粮前,刘三旺都会亲自去码头,而且船上都会多带两个‘空箱子’,箱子看着轻,可两个壮汉都抬不动,肯定藏着别的东西,像是书信或者银子。我还听说,‘漕帮’的人对刘三旺特别客气,每次见了都喊‘刘爷’,一般的商户可没这待遇。”

陈则宏翻开账册,指尖在 “漕帮” 二字上停顿 —— 漕帮势力遍布运河两岸,掌管着水路运输,上到官府的漕运船,下到民间的商船,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若是他们真与 “兴盛号” 勾结,不仅追查起来更棘手,还可能堵死咱们追查的水路线索。

毕竟漕帮的人眼线多,只要咱们在码头稍有动作,他们立马就能知道,到时候别说截下书信,恐怕连 “顺通号” 的影子都抓不到。

他指尖轻轻敲击账册上的 “顺通号” 三个字,抬头看向王掌柜:

“王掌柜,您知道‘顺通号’的船老大是谁吗?还有,漕帮在咱们永安州的分舵,舵主是什么来头?”

王掌柜皱着眉想了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像是在回忆:

“‘顺通号’的船老大姓吴,大家都叫他‘吴老鬼’,听说以前是跑私盐的,后来投靠了漕帮,因为胆子大、路子野,才被派来管‘顺通号’。至于漕帮永安州分舵的舵主,姓秦,叫秦山,是漕帮总舵主的拜把子兄弟,在本地势力不小,连州府的一些小吏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陈则宏点点头,将账册合上,仔细收进怀里:

“这么看来,‘兴盛号’能这么顺利地往京城运粮,背后不仅有京城官员撑腰,还有漕帮帮忙打通水路,这盘棋比咱们想的还要大。”

他顿了顿,又道,

“劳烦您再帮个忙,让伙计去码头打听一下,‘顺通号’平时都停在哪个泊位,船上的水手都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人跟‘兴盛号’的人走得近。另外,您跟西市其他商户打个招呼,要是看到‘兴盛号’的人去码头送东西,或者‘顺通号’有什么动静,都悄悄记下来,别声张。”

王掌柜连忙应下:“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只是陈先生,您可得多小心,秦山那人心狠手辣,之前有个商户不小心挡了他的路,第二天铺子就被人放了火,到现在都没查出是谁干的。”

陈则宏心里一沉,面上却依旧平静:“我知道,多谢您提醒。您也注意安全,别让伙计们太冒险,要是觉得危险,先保命,消息晚几天传过来也没关系。”

从杂货铺出来,陈则宏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绕去了码头。

此时的码头正是热闹的时候,装卸货物的工人喊着号子,商船的船老大跟货商讨价还价,还有小贩在码头边叫卖零食,一派繁忙景象。

他沿着码头慢慢走,目光却在各个泊位间扫视,寻找着 “顺通号” 的影子。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码头最里面的泊位看到了一艘大船,船身上刻着 “顺通号” 三个字,船帆收着,几个水手正坐在甲板上抽烟,看起来很悠闲。

陈则宏没有靠近,而是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摊坐下,点了杯茶,假装看风景,实则仔细观察着 “顺通号” 的动静。

他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人从 “顺通号” 上下来,去码头边的一个小酒馆里待一会儿,然后再回到船上。

陈则宏心里猜测,这人可能是 “顺通号” 的联络人,专门负责传递消息。

他默默记下小酒馆的位置,打算等晚上再过来看看。

天色渐渐暗下来,码头的人也少了许多。

陈则宏起身离开茶摊,往驿馆走去。

路上,他脑子里一直在盘算:“顺通号” 明日就要运粮,船上还藏着书信,必须在他们出发前截下来。

可漕帮势力强大,硬来肯定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

或许可以让周大人派兵士以 “检查粮食是否合格” 为由,登船查看,趁机找出书信;

又或者,找几个流民里会水的壮丁,夜里悄悄潜上船,把书信偷出来……

回到驿馆时,小花和林小五正在院子里等他。

见他回来,小花连忙跑过来:“爹,您怎么才回来?我和林小哥都做好饭了,菜都快凉了。”

林小五也走上前,手里拿着训练计划:“先生,我把训练计划又改了改,加了些水上训练的内容,要是以后遇到水路的麻烦,咱们也能应对。”

陈则宏接过训练计划,心里一动 —— 林小五的话提醒了他,流民里有不少人是渔民出身,水性极好,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他笑着拍了拍林小五的肩膀:“你考虑得很周到,就按这个计划来。对了,你去通知大牛,让他明天一早把流民里会水的壮丁名单给我,我有用。”

林小五虽然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

吃饭的时候,陈则宏把查到的关于 “兴盛号” 和漕帮的事跟小花、林小五说了一遍。

小花听完,皱着眉头说:“爹,那咱们明天能顺利截下书信吗?漕帮的人会不会很凶啊?”

陈则宏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坚定:“会的,咱们一定能。虽然漕帮势力强大,但咱们有流民兄弟帮忙,还有周大人支持,只要计划周全,肯定能成功。”

夜里,陈则宏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光,脑子里一遍遍完善着截获书信的计划:

让周大人派兵士在码头附近巡逻,吸引 “顺通号” 上的注意力;

同时让会水的壮丁悄悄潜上船,找到藏书信的 “空箱子”,把书信偷出来;

事成之后,再让兵士以 “发现粮里掺了沙子” 为由,扣留 “顺通号”,拖延他们出发的时间,为后续追查争取机会。

他知道,这计划有风险,一旦被漕帮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更清楚,这是查清第三方势力的关键一步,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被动等待,他要主动出击,握住自己和永安州百姓的命运。

第二日一早,陈则宏就带着会水的壮丁名单去了州府。

周大人听完他的计划,虽然有些担心漕帮的报复,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陈先生,就按你的计划来!我这就派兵士去码头,再给你调二十个精锐,以防万一。”

陈则宏躬身道谢:“多谢大人信任。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让永安州的百姓失望。”

从州府出来,陈则宏直接去了码头。

此时的码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顺通号” 上的水手正在忙着装粮,吴老鬼站在船头,指挥着水手们干活,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陈则宏悄悄躲在不远处的货堆后,观察着 “顺通号” 的动静,等待着最佳时机。

很快,周大人派的兵士就到了码头,开始在附近巡逻。

吴老鬼看到兵士,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强装镇定,继续指挥水手装粮。

陈则宏知道,机会来了。

他对着不远处的壮丁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会水的壮丁立刻悄悄溜到河边,趁着没人注意,一头扎进水里,朝着 “顺通号” 游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则宏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他紧紧盯着 “顺通号”,生怕壮丁们被发现。

就在这时,“顺通号” 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吴老鬼的声音大喊:“有人偷东西!快把他抓起来!”

陈则宏心里一紧,刚想让兵士上去帮忙,就看到一个壮丁从水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小盒子,朝着岸边游来。

吴老鬼看到盒子,脸色大变,亲自带着水手跳下船,朝着壮丁追去。

陈则宏立刻大喊:“兵士们,快拦住他们!保护百姓!”

兵士们听到喊声,立刻冲了上去,拦住了吴老鬼和他的水手。

吴老鬼见状,想要反抗,却被兵士们制服。

陈则宏快步走到壮丁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几封书信。

他拿起书信,心里一阵激动 —— 终于查到关键线索了!

他抬头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永安州安稳的未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从棋子变成了下棋人,他要继续布局,彻底查清第三方势力,还永安州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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