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瑜,这些天住的怎么样啊?”
高贵妃面露和蔼的问道,秦书瑜心中微暖,点了下头。
“多谢高贵妃体恤,住的很好,没有什么不妥”。
高贵妃执起茶盏,指尖划过温热的杯沿,眼尾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住得惯就好。这宫里不比家里自在,规矩多,人也杂,你初来乍到,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秦书瑜垂眸谢恩,鬓边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
“劳贵妃挂心,书瑜记下了。”
“你这孩子,倒是拘谨。”
高贵妃放下茶盏,示意宫女添了新茶。
“说起来,再过一月便是你与七殿下的大喜之日,我可得好好跟珩儿说说,让他把聘礼都准备齐了,一定给你来一个十里红妆”。
秦书瑜指尖微顿,抬眸时眼底已漾开浅淡笑意。
“贵妃娘娘说笑了。
婚姻大事,自有皇家礼制规矩在前,七殿下素来周全,书瑜怎敢奢求逾矩的风光。”
高贵妃见她眼底却藏着几分疏离,不禁叹了一口气。
“规矩是规矩,心意是心意。珩儿这孩子,性子冷硬,怕是不懂这些女儿家的心思。
你放心,这事我替你记着,保管让他明明白白,娶媳妇,可不是把人接进府里就完了的。”
秦书瑜垂下眸,鬓边银簪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娘娘厚爱,书瑜愧不敢当。只是婚事自有内务府操办,若因这些琐事劳烦娘娘与殿下,倒显得书瑜不懂事了。”
“你呀,就是太懂事了。”
高贵妃放下茶盏,语气里带了几分真切的惋惜。
“这宫里,太懂事的人往往容易受委屈。往后成了亲,该要的体面得要,该说的话也得说,别总把心思藏着掖着。”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
“七殿下到——”
秦书瑜心头微凛,抬眼便见南珩身着月白锦袍,踏着阶石走进来,玄色腰带上的玉佩随着步履轻摆。
“儿臣给母妃请安。”
高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浓,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你们年轻人多说说话吧,我这老婆子就不掺和了。”
说罢,便由宫女扶着,往后殿去了。
殿内霎时静了下来,檀香在空气中弥漫。
南珩先开了口,话里话外却有一股莫名的紧张。
“母妃找你说什么?”
秦书瑜目光移向面前的茶盏,轻声道。
“贵妃娘娘体恤,问了些宫里的起居。”
南珩走近几步。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
“托殿下的福。”
秦书瑜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平静无波。
“只是书瑜愚笨,方才还在向贵妃娘娘讨教些事务,生怕哪日失了礼。”
南珩看着她温顺的模样,忽然低笑一声。
“你若真怕失礼,就该安分些。”
秦书瑜心口微沉,面上却依旧恭谨。
“书瑜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明白?”
南珩俯身,指尖几乎要触到她鬓边的流苏,凑到她耳边轻言道。
“那要不要我提醒你,前几日夜里,是谁借着买药的由头,去了离十六的住处?”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像重锤一般捶在了秦书瑜的心头。
【前日傍晚 残江月中】
残江月的灯笼在暮色里晃出暖黄的光晕。
秦书瑜站在那扇熟悉的木门前,指尖攥着袖中那封叠得整齐的信,指腹被粗糙的纸边磨得发疼。
白露在身后低声道。
“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被七殿下的人瞧见……”
她没应声,只是走进了往日热闹的残江月中。
“离十六?”
她轻声唤了句,声音被风吹散在廊下,连回声都没有。
秦书瑜走到石桌前,指尖拂过那盏凉茶的杯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圣旨已下,她是南珩的未婚妻,每多与离十六牵扯一分,便是给他多添一分危险。
她从袖中取出那封信,放在石桌中央,又取下发间的银簪,轻轻压在信上。
信上只写了寥寥数语。
“与君相识,如沐春风。然世事弄人,缘分浅淡,终难同行。此后山高水长,各自安好,不必再见。”
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的话。
她怕写得多了,反倒显得拖泥带水,更怕字里行间的不舍,会被有心人瞧出破绽。
秦书瑜最后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内室门,仿佛还能看见那人坐在屋檐上,听她讲秦府的琐事。
“走吧。”
秦书瑜没有回头,裙摆扫过门前的青石板,将那点残存的暖意,连同心底那句未曾说出口的“保重”,都留在了残江月的暮色里。
她不知道,内室的窗后,离十六正站在阴影里,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
“你这回是把人家小姑娘的心伤透了啊”。
上官鹤从他旁边走出来,摇了摇扇子。
离十六看向桌上的信,内心一阵苦涩。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