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极境,风光与危机并存。
蔚蓝的海水在此处变得深邃近墨,天空仿佛也低垂了几分,铅灰色的云层永无休止地翻滚,酝酿着风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与一股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淡淡威压。这里已远离常规的航道,靠近那片令人谈之色变的“归墟之眼”活动区域,空间结构脆弱,时而可见细微的黑色裂隙一闪而逝。
张玄清按照海图指引,穿越了数片狂暴的雷云区和诡异的静默海域,终于在一片被巨大珊瑚礁环抱的隐蔽海湾中,找到了那座传说中的“隐鳞村”。
村落比他想象的更加古老和……奇特。房屋并非木质或石质,而是由巨大的、闪烁着七彩光泽的贝壳、洁白如玉的珊瑚以及某种不知名的深海巨兽骨骼搭建而成,造型古朴而粗犷,与自然完美融合。村中居民不多,无论男女老少,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眼瞳深处隐约带着一丝淡金色的竖芒,耳朵也略显尖细。他们气息内敛,行动间却带着一种与大海共鸣的独特韵律。
张玄清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村民们只是用带着审视与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眼神中有警惕,也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一位身着由某种银色鱼皮鞣制成的长袍、手持一根镶嵌着蓝色宝珠的骨杖的老者,在一名魁梧青年的陪同下,迎了上来。他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但那双淡金色的竖瞳却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他便是隐鳞村的祭祀——敖溟。
“远来的修士,你身上带着星火的气息,与寂灭的痕迹,还有……一丝微弱的、却令我族血脉悸动的古老威仪。”敖溟祭祀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如同海浪拍打礁石,“你为‘龙眠之地’而来。”
非是疑问,而是陈述。
张玄清拱手一礼,不卑不亢:“晚辈青玄,确为探寻葬龙渊之秘而来,望祭祀不吝指点。”
敖溟祭祀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葬龙渊,乃真龙寂灭、归墟躁动之地,非大毅力、大机缘、大无畏者不可入。欲知其秘,需先证明你有直面龙威、承载龙血记忆、勘破寂灭幻象的资格。此乃‘龙血试炼’,共分三关,九死一生,你可愿接受?”
“晚辈愿意。”张玄清没有任何犹豫。
“好。”敖溟祭祀点了点头,手中骨杖顿地,“第一关,【龙威古道】。随我来。”
他转身走向村落后方的一片茂密的海底森林。这片森林中的树木并非凡木,而是一种名为“铁脊珊瑚”的奇异植物,坚硬如铁,枝丫扭曲如龙形。林间弥漫着浓郁的、带着沉重威压的气息,越往深处,这股威压越强,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龙眼在注视着闯入者,令人神魂战栗,道基不稳。
“此乃先祖以秘法引动地脉中残留的龙威所化之道。”敖溟祭祀停在森林边缘,“你需要不借助任何法宝外力,徒步穿越此林,抵达深处的‘龙吟潭’。若中途心神失守,或被迫动用元婴法力护体,便算失败。”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将周身涌动的元婴法力尽数内敛,只凭自身道心与意志,一步踏入了铁脊珊瑚林。
甫一进入,那无处不在的龙威便如同潮水般涌来!这威压并非单纯的力量压迫,更带着一种精神层面的高高在上与睥睨众生,直接冲击着他的神魂与道心。仿佛有无数古老龙魂在耳边咆哮、低语,诱导他屈服、跪拜。
张玄清眼神清明,识海中四象星火元婴稳坐中央,星火道力蕴含的“秩序”与“文明”意蕴自然流转,将那股试图让他臣服的龙威抵御在外。他步伐稳定,一步步向前走去。
越往深处,龙威越盛,甚至开始演化出种种幻象:或是金鳞闪耀的五爪金龙横空而来,龙目如电;或是万丈狂涛之中,巨龙翻腾,搅动四海;或是龙族与上古魔神征战的惨烈画面,血雨腥风……
这些幻象栩栩如生,携带着真实的龙威冲击。张玄清紧守本心,不为所动。他的道,是守护与秩序之道,是星火传承之道,岂会因他族之威而屈膝?他体内那缕得自玄武圣尊的本源气息,此刻也微微散发出一丝同为圣兽的古老威严,与那龙威隐隐抗衡。
一个时辰后,他衣衫已被汗水浸透,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坚定,终于穿过了茂密的铁脊珊瑚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不过亩许大小的水潭出现在林中空地,潭水清澈见底,却深不见底,隐隐有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龙吟声自潭底传出,震人心魄。这便是龙吟潭。
敖溟祭祀与那魁梧青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潭边,看向张玄清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认可。
“第一关,过。”敖溟祭祀语气依旧平淡,“第二关,【龙血共鸣】。”
他取出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暗红、表面天然生有龙鳞纹路的奇异鳞片。鳞片一出现,便散发出浓郁的血气与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龙威!
“此乃我族传承圣物——【逆鳞之血】的载体,蕴含一丝真龙精血。”敖溟祭祀将鳞片递向张玄清,“将你的神识与一滴精血融入其中,若能引动其内龙血共鸣,而不被其霸道力量反噬摧毁神识,便算过关。”
张玄清接过鳞片,入手沉重而温热,仿佛握着一块活着的血肉。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那股桀骜不驯的龙族意志。
他没有迟疑,逼出一滴蕴含着四象星火气息的精血,滴在鳞片之上,同时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轰——!
仿佛闯入了一个炽热而狂暴的雷霆世界!无尽的龙威、磅礴的血气、以及一股古老、骄傲、不屈的龙族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将他的那缕神识淹没!他的精血在其中,如同投入熔炉的冰晶,瞬间激发了更加剧烈的反应!
剧痛从神识传来,那龙血意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穿刺、灼烧着他的神识,试图将其同化、碾碎!更有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排斥力,抗拒着他这“异族”的侵入。
张玄清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紧守心神,全力运转四象星火元婴,尤其是那一丝玄冥气息,此刻发挥了奇效。玄冥之力中蕴含的“寂灭”与“安宁”道韵,竟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龙血中的狂暴与灼热,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股龙族意志,而是引导自身神识,去感受、去理解其中蕴含的古老记忆碎片——那是龙族翱翔九天的自由,是翻江倒海的伟力,是守护族群的执着,也是面对强敌不屈的战意……
他的星火道力,代表着文明与秩序的传承;而这龙血意志,代表着原始与力量的辉煌。二者看似相悖,但在某种层面上,却又有着共通之处——那便是不屈的意志与守护的信念!
渐渐地,那狂暴的龙血意志似乎察觉到了他神识中这股相似的“内核”,排斥力开始减弱,灼烧感也逐渐平息。他那滴精血,也不再是被排斥的异物,反而如同一点火星,落入了干燥的草原,开始与鳞片中的龙血气息产生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共鸣!
嗡——!
暗红色的鳞片猛地亮起柔和的金红色光芒,表面的龙鳞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那原本狂暴的龙威,也变得温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亲近之意。
敖溟祭祀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他缓缓点头:“竟能引动圣物主动共鸣……你的道心与意志,远超老朽预料。第二关,过。”
他收起鳞片,神色变得更加肃穆:“第三关,【寂灭幻心】。此关最为凶险,需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归墟寂灭之意。老朽亦无法护你周全,一旦沉沦,神魂俱灭。你,可还要继续?”
张玄清调息片刻,压下神识的些许疲惫,目光坚定如初。
“请祭祀开启第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