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方木桌被抬到了院子中央的梅树下，斑驳的光影透过枝叶缝隙洒在桌面和三人身上。
几碟清爽的小菜，一大盆奶白色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汤，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米饭，构成了简单却温馨的午餐。
白飞将最后一道清炒野菜端上桌，雅雅和东方月初已经坐定。虽然雅雅就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距离比之前在医馆时近得多，白飞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刚换洗过带着阳光和淡淡冷香的气息，身体依旧会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僵硬，心底也会泛起想要后退的涟漪，但那种如同昨日般的恐惧和排斥感，确实减弱了许多。
至少，他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坐在她身边，而不至于立刻拔剑或者仓惶逃开。
他把碗筷摆放好，雅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小飞，你喝药了吗？”
白飞正准备盛饭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茫然：“什么药？”
“啊！忘了跟你说了！”雅雅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就是翠玉灵开的药啊，静心安神的。昨天你回来得急，我又……又光顾着别的了，给忘了。等一会儿吃完了，我再把药给你送过来。”
白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沉默地盛好三碗饭，将其中一碗放到雅雅面前，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顺手而为。他坐下，拿起自己的筷子，却没有立刻夹菜，而是若有所思地低声问了一句：“那个药……有什么用吗？”
雅雅正夹起一筷子鱼肉，闻言歪了歪头，努力回忆着翠玉灵的话：“嗯……翠玉灵说是静心安神的，具体我也没太记住，反正就是对你有好处，让你按时喝。”她撇了撇嘴，显然对记这些药效没什么耐心。
白飞垂下眼帘，看着碗里晶莹的米饭，心中却是一动。静心安神……治疗害怕用的？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的状态。雅雅就坐在身边。若是昨天，哪怕是昏迷初醒的模糊状态，这样的靠近也足以让他瞬间失控。但今天，虽然依旧紧张，心底那份根深蒂固的恐惧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了，不再那么尖锐刺骨。
“应该……就是治疗害怕用的。”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对雅雅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
雅雅眨了眨眼睛，也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好像也是诶！今天离你这么近，你确实没怎么排斥我！”她高兴地凑近了一点，想看得更仔细，吓得白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
“你们俩先别打情骂俏了，行吗？”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怨念。东方月初端着已经空了一半的饭碗，眼巴巴地看着桌上还在冒热气的鱼汤和菜肴，“等会儿菜都凉了，多辜负飞哥的手艺啊！”
雅雅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转为羞恼，泛红的脸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扭头瞪向东方月初：“你找死啊，臭蟑螂！还敢催我，是吧？”
东方月初立刻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没没没，雅雅姐消消气，我哪敢催您啊！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可以先把东西拿到桌子上，边吃边聊？或者……先动筷子？”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盆诱人的鱼汤。
白飞看着这两人斗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他拿起汤勺，给雅雅盛了一碗鱼汤，放到她面前，然后又给眼巴巴的东方月初也盛了一碗，最后才给自己盛上。
“先吃饭吧。”他轻声说道，打破了这小小的僵局。
雅雅哼了一声，又瞪了东方月初一眼，这才拿起勺子，小口喝起汤来。鲜美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些。
她吃饭的间隙，习惯性地从腰间解下那个从不离身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红晕。她将酒葫芦随手放在桌边，继续专注于美食。
没过一会儿，她抬头就看见东方月初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干掉了一碗饭，正伸着筷子去夹最后一块最大的鱼肉。雅雅立刻不满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臭蟑螂！吃这么快你赶着投胎呀！”
东方月初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唔…好呲嘛…”
白飞看着他们，默默地拿起雅雅放在桌边的酒葫芦，入手微沉，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拔开塞子，仰头也灌了一口。辛辣中带着甘醇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感，似乎也将胸腔里某些淤积的东西冲淡了些许。
他将酒葫芦放回原处，看着桌上所剩不多的菜肴，对东方月初说道：“没事，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东方月初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道：“兄弟大义！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筷子舞动得更快了。
雅雅看着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本来也没客气啊！”
白飞没再说话，只是又拿起酒葫芦，默默地再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入喉，他微微蹙了蹙眉，却感觉心头那份无形的重压，似乎又轻了一分。
东方月初一边扒饭，一边嘿嘿笑道：“嘿嘿，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嘛，雅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