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我想喊出声，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周围一片寂静，听不到那些警察和张姐的声音，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我能清晰地闻到女子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泥土和血迹的腥气，那味道像一张网，把我紧紧地裹住，让我喘不过气。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小周，别怕，是我。”是老李的声音！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老李用力掀开罩在我们身上的蓝色大单，光线重新照了进来，我看见他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区的保安。
“你没事吧？”老李把我拉到一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那些警察和张姐也围了过来，那个年纪稍大的警察尴尬地挠了挠头：“刚才风太大了，没反应过来。”张姐也叹了口气：“没事就好，赶紧把心电图做了，然后联系殡仪馆。”
我站在一旁，看着老李和保安一起处理后续的事情，手脚还是冰凉的。
风还在刮，可我却感觉不到冷了，刚才被大单罩住的那几分钟，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女子冰冷的身体、耳边的风声、无边的黑暗，还有那些人躲闪的目光，像一根根刺，扎在我的心上。
后来，我们把女子的遗体抬上救护车，送往殡仪馆。路上，老李递给我一杯热水，我双手捧着杯子，还是感觉不到温暖。
“别往心里去，”老李看着我，语气温和，“他们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这种事，谁见了都会害怕。我刚干这行的时候，比你还惨，第一次见死人，吐了半天。”
我看着老李，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坚定。
“那你当时不怕吗？”我小声问。老李笑了笑：“怎么不怕？可咱们干这行的，怕也没用啊，总得有人去做。以后你就知道了，时间长了，这些事就会慢慢变成你记忆里的一部分，虽然忘不了，但也不会再像现在这么难受了。”
那天凌晨，我回到值班室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场景。
我拿起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手指在拨号键上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我不想让家人担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这件事。
从那以后，我又出过很多次诊，见过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也渐渐习惯了这份工作的残酷。
可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冬天的凌晨三点，忘不了那阵刺骨的寒风，忘不了被蓝色大单罩住的黑暗，更忘不了老李抓住我手腕时的那份温暖。
有时候，我会在值班的时候想起那个坠楼的女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知道她的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也会想起那些警察和张姐，或许他们当时真的是因为害怕，或许有其他的原因，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有人给了我一份温暖，让我在恐惧中找到了一丝勇气。
现在，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急救人员，也带过几个新人。每当新人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感到害怕的时候，我都会像老李当年那样，拍着他们的后背，告诉他们“别怕”。
因为我知道，这份工作需要勇气，也需要温暖，而这份温暖，会像一盏灯，照亮我们在寒夜里前行的路，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很多年后，我已经不再年轻，头发也染上了霜白，可每当冬天来临，刮起大风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凌晨三点的120出诊。
那个蓝色的一次性大单，那个冰冷的身体，那些躲闪的目光，还有老李温暖的手，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地印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我知道，我会记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