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看着主控台，屏幕黑了。幽影斥候最后传回的画面停在岩壁的阴影里，接着信号就没了。他没动，手指还放在操作板边上。三十七个子体的感官共享被切断了，他的脑袋很沉，压力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他闭上眼，三秒后睁开。生命之种在他的意识里轻轻跳动。那是一颗发着绿光的小东西，像一颗慢吞吞跳动的心。他知道不能再强行扩大感知范围，不然会影响后面的指挥。
他按下通讯键，声音压得很低：“艾莉安娜，来一趟‘心室’。”
几分钟后，门开了。艾莉安娜走进来，月白色的长袍下摆有点湿，头发也微微沾着水。她刚从共生树阵回来，一眼就看出段逸状态不对。
“你把三十七个子体的感官切断了？”她问。
段逸点头。
“再这样下去，你会先撑不住。”她走到墙边，手指碰了碰晶石面板，“但你找我，不只是为了休息吧？”
段逸打开地图投影。西北矿洞、东南枯林、三号哨区三个点连成一个三角，正好是东侧防线最弱的地方。他指着地图说：“他们知道哪里不能碰——共生树阵没响。说明有人带路，或者他们有别的办法避开。”
艾莉安娜盯着地图看了几秒，说：“如果用‘世界之息’做一道流动的屏障呢？让植物的根当媒介，把神术力量送进地脉，在东侧形成一道活的结界。它不会拦人，但能让他们的信号出问题。”
段逸抬头看她。
“就像神经一样……”他说，“我们不建墙，而是造一层会报警的皮。”
艾莉安娜点头：“这股生命力还能唤醒老盟约。灰爪说过，熊怪记得千年前和精灵的约定。如果我们放出一段干净的生命频率，也许能让他们想起来。”
段逸没说话。他在想符文工匠能不能配合这种神术。生命之种可以拆解材料重新组合，但神术涉及规则，需要很准的信息输入。他想起之前用子体死亡时的能量波动做震荡样本的事，那次让他发现能量回流里也有行为碎片。
“你能把这道神术做成可以复制的样子吗？”他问。
“能。”艾莉安娜抬手，指尖亮起淡淡的绿光，“我把咒文刻进主控晶石，你用生命之种同步记录。之后你可以当成模板，通过子体网络传到指定区域。”
段逸马上行动。他连上生命之种，开启信息捕获模式。艾莉安娜的手指在空中划动，一串由微光组成的符文慢慢成型，然后融入主控晶石。段逸感觉到意识里的“光种”震了一下，新数据进了核心。
“现在你可以用林语者当节点，把神术埋进土里。”她说，“每个林语者都能放大信号，越靠近共生树阵，效果越好。”
段逸调出子体分布图。农业区有十二个林语者，其中七个已经完成基础训练，神经同步稳定。他选了四个，命令它们立刻去东侧缓冲带，按坐标种下特制种子。
“这些种子会长出噬魔荆棘。”他说，“等根连好了，整个区域就成了天然干扰网。”
艾莉安娜补充：“今晚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会第一次充能。只要地里还有生命力，屏障就不会断。”
段逸看着地图上一个个亮起的绿点，开始想下一步。防守只是开始，真正的机会在联盟。狗头人、熊怪、鹰身女妖都接触过，但还不信任。影教能在地下活动，说明敌人已经摸到了周边势力的情报。
“我们需要外面的人回应。”他说，“光靠我们自己，搞不清敌人到底要干什么。”
“那就主动发信号。”艾莉安娜说，“不是求救，是展示实力。让其他种族看到，绿裔不仅能活下来，还能保护这片地。”
段逸明白她的意思。过去几个月，绿裔一直在藏实力，怕惹麻烦。但现在不一样了。敌人已经开始动手，光躲着只会被一个个干掉。
“我可以做几个带生命信号的子体，送到各族边界。”他说，“它们不打人，也不停留，只放一段固定的生命波动，证明我们有能力影响环境。”
“这段频率要和刚才的神术一样。”艾莉安娜说，“让它变成一种语言。懂的人自然会答。”
段逸马上开始设计。这次不需要战斗功能，只要稳定的能量输出和能走远就行。他查了材料：普通野兽血肉做底，加一点宁神花精华稳情绪，再混一点点世界树碎片保证信号纯净。
十分钟后，三枚生命果实出现在灵田里。它们是半透明的球体，表面有细小的纹路闪着光。孕育时间只用了四十分钟，耗了他三分之一的魔力。
“第一批三个，分别去狗头人峡谷、熊怪高地、鹰身女妖巢域。”他说，“三天内没反应，就派第二批。”
艾莉安娜看着果实成型，忽然问：“你不担心这是背叛月神殿？”
段逸停下动作。
“你是精灵祭司，本该守旧秩序。可你现在做的事，等于帮一个被全世界排斥的种族建立新规矩。”
艾莉安娜看向窗外。天边有一点亮光，黑夜快过去了。她说：“真正的信仰，不是死守条条框框，而是守住生命本身。你让我看到，绿裔不是污染，是一种新的开始。”
段逸没说话。他启动生命之种，把神术模板和外交信号合成一个新的指令包，取名叫“晨光协议”。然后他把这个协议推给所有可用的子体网络，设为最高优先级。
“从现在起，防守和联络一起做。”他说，“东侧屏障由林语者和符文工匠一起管，斥候队改成两班倒，每两小时换路线。”
艾莉安娜把手放在主控晶石上，一层柔和的绿光散开。“我也会联系奥莉维娅。她被困在王都，但还有办法传消息。只要改革派还在，我们就不是一个人在打。”
段逸点头。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以后绿裔不再是躲在墙后的逃难者，而是一个想重建秩序的存在。风险更大，但也有了机会。
“天快亮了。”艾莉安娜转身准备离开，“这次，是我们迎着光走。”
门快关上时，段逸叫住她。
“如果敌人提前打过来，屏障还没好怎么办？”
她停下，回头看他。
“那就让第一缕阳光，照在我们的阵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