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子被萧鲁带过来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听到萧鲁的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拖拉机手!他想都不敢想。
他想跟萧鲁说些什么,但也知道此刻不合适,公社的最大领导还在,他都不敢大喘气。
他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眼巴巴地看着书记。
公社书记看了看萧鲁,又看了看一脸期盼,努力挺直腰板的根子,心中快速地衡量着。
这个岗位确实重要,若是萧鲁去了新的岗位,他们理应开会讨论来决定,可能还需要派人再去学习培训才能接班。
只是,萧鲁现在是县里挂了号的人才,他的面子也得给,而且根子也确实算知根知底,又有萧鲁那番教会他的保证,似乎也是不错的人选。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以萧鲁这混不吝的性子,若是他的位置最后给不到根子身上,不知道这小子还会闹出啥幺蛾子出来。
他现在跟县里的领导关系似乎很好,又还有萧山撑腰,的确不好惹。
公社书记心里快速转着,想明白后,赶紧哈哈一笑,拍了拍萧鲁的肩膀,“行!鲁子你推荐的人,我信得过。明天我就在会上跟公社的其他领导通个气,就让人宣布。”
说着,他又乐呵呵地转向根子,“根子,你可得好好感谢你鲁子哥,给你争取来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好好干,别给你鲁子哥丢人!”
“哎!谢谢书记,谢谢鲁哥!我一定好好干!我……我把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根子喜出望外,语无伦次,说着就要给书记和萧鲁鞠躬,被萧鲁一把拉住了。
次日上午,消息传开来时,沈太奶奶正在家纺线,听到这消息,手一抖,纺车都停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赶紧走到里屋,对着儿子和儿媳的牌位,老泪纵横,“儿子,儿媳妇啊,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的根子……根子出息了,他当上拖拉机手了!”
“是鲁子,是萧鲁帮衬的他,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啊,你们在下面要保佑他们,保佑鲁子平平安安,保佑珞珞那孩子无病无灾,顺顺遂遂啊……”
沈太奶奶向儿子儿媳述说结束之后,立即抓起家里最大的那只老母鸡,又拎着一袋小米,还有家里的一挂腊肉,就和根子一起前往萧家去谢恩。
这边萧家和根子家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另一边的大队书记李德贵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看着被这几天到哪都被众人簇拥的萧鲁,又想想自己当初虽然没明确反对,但也没给什么实质支持,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泼天的功劳和荣誉,大队里除了沾点优先使用新犁铧的光,别的啥也没捞着。
风头全让萧鲁个人和县里、公社占去了。他只能暗暗叹气,错过了一个让大队露大脸的好机会。
而王老栓,更是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听着外面热闹的议论和根子家传来的欢笑声,脸上火烧火燎的。
他老婆子在一旁数落他,“早就让你别把话说那么满,别得罪人,你不听!现在好了吧?脸被打得啪啪响!我看你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这些天虽然发生那么多事,但春耕这样的大事仍在继续,谁都不敢耽搁。
这天,轮到王老栓所在的生产小队跟着拖拉机耕地时,根子驾驶着拖拉机过来了。
王老栓和那几个当初蹦跶得最欢的人,虽然心里对萧鲁改良了新犁铧嫉妒不已,但在干活时还是非常庆幸,能用上新家伙,省时又省力。
只是,几人怎么也没想到,根子把拖拉机停在地头,就跳下来一脸遗憾地大声说:“对不住了啊,各位叔伯,这新犁铧……哎,也不知道咋回事,好像有点不太得劲儿,可能是昨天犁石头地磕碰了一下,得拉回站里检查检查。今天,咱们只能用旧的了!”
王老栓几人一听,脸瞬间就垮了。用旧的?那不就是回到解放前?
几人看着那笨重的三角犁铧,再想想昨天看到新犁铧那畅快淋漓的劲儿,几人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
根子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启动拖拉机,挂上旧犁铧。
果然,速度慢了下来,翻出的土块又大又硬。
王老栓几人只能苦哈哈地跟在后面,抡起沉重的锄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那些顽固的土疙瘩,累得汗流浃背,腰酸背痛。
周围其他社员看着,有人同情,更多人则是觉得解气,低声议论着。
“这新犁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问题?当时老技术员都说了,新打造出来的都特别结实耐用,不可能才用几天就坏。”
“你懂啥?这定是根子帮着萧鲁出气的!”
“活该!让他们当初嘴贱!这就叫现世报!”
“鲁子这小子还真是,没当面挤兑他们,让根子来这一出,估计比骂他们一顿还难受!”
根子坐在拖拉机上,看着王老栓几人狼狈的样子,心里默默给鲁哥点了一万个赞。
鲁哥这招,杀人诛心啊!
既没违反规定,又实实在在地出了口恶气,还让他根子稳稳地立住了拖拉机手的威信。
萧鲁站在自家院门口,远远看着地里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笑意。
县里体谅他,让他休息了几天,明天他就要去县农机站报到了。
今晚,萧家小院里灯火通明,洋溢着比过年还喜庆的气氛,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鲁素珍和特意从驻地赶回来的叶知夏忙活了一下午,就为了给明天就要去县农机站报到的萧鲁饯行。
全家人都到齐了,其乐融融地一起吃着饭,畅聊着未来。
鲁素珍不停地给萧鲁夹菜,看着他,又是骄傲又是不舍,“到了县里,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一忙起来就忘了……”
“娘,您就放心吧,县里又不远,我随时都能回来。”萧鲁心里也有些发酸,赶紧保证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酣时,珞珞忽然噔噔噔地跑回她的屋里,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鼓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