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阳光刚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郭少云正趿拉着拖鞋，琢磨着是煎个蛋还是泡个面对付一下早饭，门铃就“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他嘟囔着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人高马大的张姜，这家伙精神抖擞，一看就是早就起床忙活了一通的样子。
“少云！”张姜打了声招呼，也不客气，侧身就挤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查清楚了？”郭少云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直接问道。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张姜语气肯定，自己走到冰箱那儿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综合部派了两个机灵的小伙子，加上我，分头跑了两天，把必福日化和康德日化那点事儿摸了个底掉。”
他抹了把嘴，开始汇报：“廖总没说谎，康德日化现在确实是被针对得死死的，都快喘不过气了。那个必福日化，背景就是晋省那个奎东能源的老板曹大兴，买下来给他二儿子曹少淳练手的。”
郭少云皱了皱眉。
“那个曹大兴跟印象里那种暴发户不太一样。”张姜摇摇头，脸上带着点感慨，“他还真的有点意思。他有三个儿子，据说他让仨儿子自己选行业，他负责出钱收购，然后以三年为限，看谁把产业做得最大最好，未来谁就接手他的奎东能源核心产业。”
郭少云闻言，不由“啧”了一声：“嚯！这曹大兴可以啊！一改我对煤老板‘人傻钱多速来’的刻板印象。这选择接班人的方法，又公平又刺激，无形中还把家族企业的业务范围给拓宽了，高啊！”
“谁说不是呢！”张姜一拍大腿，“所以这小曹老板曹少淳才这么急着要扩大产能，甚至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针对康德，他就是想尽快做出成绩，在他爹和他兄弟面前露脸呢！”
郭少云摸了摸下巴，眼神锐利起来：“那找上游供应商孤立康德，断他们原料这事儿，确认了？”
“确认了。”张姜脸色沉了下来，“我特意找了一家给康德供甘油和精油的供应商，旁敲侧击了一下。那老板一开始还不肯说，后来请他喝了两杯才说真话，说必福日化那边直接给他们提价30%采购，但条件就是不能再供货给康德。其实……也是看康德的人都被挖得差不多了，根本开不了工，没啥油水可捞了，这些供应商也就顺势落井下石，做个顺水人情。”
郭少云冷哼一声：“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生意场上的常态罢了。行了，情况我知道了。”他沉吟片刻，做出决定：“你给廖总打个电话，就说我们下午再过去一趟，给他个准信。”
“好嘞！”张姜立刻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去联系。
中午，郭少云懒得做饭，就叫了附近的一家小炒店外送，和张姜在家里随便吃了顿便饭。吃完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便下楼前往地库。
刚走到那辆黑色奔驰车旁边，郭少云就发现车旁笔挺地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人留着干净利落的板寸头，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廉价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洗得发白，但熨烫得极其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身姿挺拔，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精干之气。
看到郭少云和张姜走过来，那青年下意识地双腿并拢，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抬到一半似乎想敬礼，但又猛地意识到场合不对，硬生生止住了动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立刻小跑着拉开后车门，身体微躬，动作标准得像是经过无数次演练。
郭少云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青年，又扭头看向张姜，压低声音笑道：“可以啊姜哥！你家小璃这效率也太高了吧？前天才说招司机，今天人就到位了？还是这么……精神一小伙？”
张姜脸上顿时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眉毛都快飞起来了：“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媳妇出马！办事必须利索！”
郭少云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笑骂道：“嘚瑟！就你有媳妇是吧？得瑟！”
说笑间，两人坐进了宽敞的后排。那青年轻轻关好车门，然后迅速坐进驾驶位，系安全带，调整后视镜，启动车辆，一系列动作流畅而沉稳，没有丝毫多余。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午后的车流，向着城郊工业园的方向开去。
郭少云坐在后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位新司机。好几分钟过去了，这年轻人除了必要的一句“郭总，张总，我们出发了”之外，愣是再没说过一个字，全程专注开车，眼神都不带乱瞟的，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嗯，是个做司机的好材料。”郭少云心里暗赞了一句，这专业素养，比很多老司机都强。
他起了些好奇之心，主动开口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前方传来一个浑厚而沉稳的声音：“报告郭总，我叫陈虎。”
“陈虎？”郭少云笑了笑，“嚯，这名字挺配你，看你这一举一动就虎虎生风的。以前是哪个部队的？这个方便说吗？”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觉得这气质不像普通兵。
车内沉默了几秒钟，陈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歉意和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好意思，郭总。我签过保密协议，所有的服役信息都不能对外透露，请理解。”
郭少云闻言一愣，和张姜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好家伙！如果是普通义务兵或者一般部队退伍，保密级别不会这么高，要求也不会这么严格。看来这个陈虎，以前待的地方不简单啊！搞不好是特种部队，或者是涉及某些机密单位的。
“行，明白了，那我就不多问了。”郭少云点点头，表示理解，换了个话题，“那你怎么会选择来我们公司做司机呢？我看你这素质，应该有很多选择吧？”
陈虎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紧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声，回答得非常实在：“因为……咱们公司待遇好。而且……我家里急需用钱。”
“家里遇到困难了？”郭少云语气放缓，“这个方便说说吗？看看公司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陈虎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我……我有个弟弟。他为了补贴家用，去建筑工地打工……结果……遇到了意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伤到了头……”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极力控制着：“目前……还在医院里，一直没醒过来。医生说……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这……”热心肠的张姜立刻忍不住了，插话道，“这算工伤啊！工地老板和包工头得负责啊！”
提到这个，陈虎的声音瞬间带上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咬牙切齿的恨意：“那个该死的包工头！出事后第二天就卷着工程款跑路了！到现在警察还在追查，还没抓到人！工程公司那边……一直在扯皮，推卸责任，说责任都在包工头个人身上……到现在，一分钱赔偿都没拿到！所有的治疗费，都是家里东拼西凑，还有我这点退伍费在硬撑着……快……快撑不住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郭少云听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张姜，自己心里也飞快地琢磨开来。
员工遇到这种糟心事，于情于理都得帮。而且……这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合理花钱”、提升员工福利、增加运营成本实现双赢的好机会吗？
诶！有了！
郭少云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喊出声：“对啊！就这么办！”
“嗷——！”旁边的张姜猝不及防，疼得龇牙咧嘴，“我说大哥！你下次能不能拍你自己的腿啊？！我这腿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郭少云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毫无诚意地道歉：“失误失误，下次注意。”心里却想：拍自己多疼啊！
张姜揉着大腿，正要控诉他的“暴行”，郭少云却已经进入了状态，直接打断他，语速飞快地说道：
“别揉了你！我说，你记！回去就办！”
张姜无奈，只好赶紧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
郭少云思路清晰，一条条指令脱口而出：
“第一，立刻通知温酒疏，公司法务部即日正式成立！马上着手招聘一名经验丰富的专职法务顾问坐班！同时，让她去联系海城最顶尖的几家律师事务所，遴选出最优的一家，签署常年法律顾问合作协议！合作范围包括公司所有日常法务，以及——最重要的——面向全体员工的免费法律咨询服务！如果员工或其直系亲属正在遭受不法侵害，需要专业的律师服务，我们公司作为一个有担当、有温度的企业，可以承担全部律师代理费用！”
“第二，人资部牵头，财务部配合，从这个月开始，强制为全体员工及其直系亲属投保商业保险！范围要覆盖重大疾病、意外伤害、住院医疗等！保费全部由公司承担！”
“第三，建立员工紧急救助机制！如果员工家庭遭遇重大变故，确实急需用钱，可以申请预支薪资，原则上额度不超过该员工一年的薪资总额！当年，公司仍然会额外向该员工发放基本生活保障薪资，原则上不低于每月3000元，保证其家庭基本生活不受影响！预支的款项，从其后续恢复发放的薪资中逐步扣除，但每月扣除比例原则上不得高于其应发薪资的30%！”
他一口气说完，看向张姜：“都记下了？”
张姜看着手机录音，重重点头：“记下了，回去就落实！”
郭少云这才满意地靠回椅背，然后对着驾驶位的陈虎说道：“陈虎，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等回去公司制度正式下发，你就直接去找综合部的温总监，申请法律援助和预支薪资。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给弟弟治病要紧！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直接找我或者张总！”
陈虎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嗯！”
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但郭少云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一滴泪水迅速从陈虎刚毅的眼角滑落，又被他飞快地用手背擦去。
车内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引擎平稳的轰鸣声。
郭少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暗自盘算：法务顾问费、律所合作费、全员商业保险费、紧急救助金……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每个月的固定支出又能增加不少！而且这钱花得名正言顺，充满了人文关怀，系统绝对挑不出毛病！
完美！又是一举多得的“败家”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