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四合院内，茶香袅袅。
张姜正襟危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感觉比面对上亿的合同谈判还要紧张几分。
郑太渊坐在主位，看似随意地品着茶，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张姜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会下棋吗？”郑太渊的声音平淡，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会一点，陪我爷爷下过几年。”张姜恭敬地应道，心中却已了然，这便是老丈人的第一道考验了。棋盘之上，见人心，见格局。
棋局开始，郑太渊执黑先行，落子沉稳，布局四平八稳，看似毫无破绽，实则暗藏杀机，如同他本人，儒雅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城府。
张姜执白，他并未急于进攻，而是稳扎稳打，见招拆招。
他深知，此刻自己面对的不仅是一位棋道高手，更是一位在商海与宦海中沉浮多年的长辈。自己表现得过于激进，是为“燥”；过于保守，是为“怯”。唯有不卑不亢，方为正道。
半小时后，棋盘上黑白交错，已成胶着之势。
郑太渊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芝儒说，你和郭董事长他们，最近在公司搞了个很大的青年电影人扶持计划？”
“是的，叔叔。”张姜落下一子，沉声应道，“主要是少云的战略眼光，他认为不能只看眼前的商业利益，更要为咱们龙国自己的文化产业培养后备人才。”
“培养人才？”郑太渊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落在了张姜的脸上，眼神锐利，“百亿资金，砸向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这可不是培养人才，这是在赌。你们就不怕这笔钱，最后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张姜挺直腰板，迎着老丈人的目光，语气坚定：“叔叔，做实业，尤其是做关乎国家未来的核心产业，就不能只算经济账。我们现在做的手机、芯片、操作系统，包括这个电影扶持计划，为的都是在未来，让我们龙国在世界上能有更多的话语权。钱亏了，我们还能再赚，但有些机会窗口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这是我从少云身上学到的，也是我所认同的。”
郑太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要看的，不是张姜的商业头脑有多厉害，而是他跟在郭少云身边，是否真正理解了那份超越金钱的格局与担当。
棋局继续，又过了半晌，郑太渊忽然落下一子，截断了白棋的一条大龙。
张姜看着棋盘，微微一笑，并未去救那条看似生死攸关的大龙，反而在另一处落下白子，看似闲棋，却瞬间盘活了另一片广阔的疆域。
他弃子争先，舍小谋大。
郑太渊看着这一手，终于抚掌而笑：“不错，不错！有舍有得，懂得取舍，是个能做大事的样子。小璃跟着你，我放心。”
一番看似家常，实则机锋暗藏的对话下来，张姜后背都有些湿了，但总算应对得体，没有露怯。
郑太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赞许，但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这时，郑太太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老头子，孩子刚回来，你就问个没完。小张，小璃，你们的房间我让人收拾好了，就在西院，那边安静，景致也好。坐了这么久飞机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换身舒服衣服。”
她亲自领着两人穿过抄手游廊，来到西院。
这里果然清幽，院角种着翠竹，房间窗明几净，布置得典雅温馨，床上铺着崭新的锦被，桌上还摆着新鲜的水果和插花。
“看看还缺什么，就跟妈说，或者跟王姐说也行。”郑太太拉着郑璃的手，慈爱地看着两人，“把这儿就当自己家，别拘束。”
“谢谢阿姨，这里很好。”张姜由衷地说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郑璃更是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妈你最好了！”
安顿好两人，郑芝儒瞅准机会，溜达到父亲的书房。
“爸，跟您说个事。”郑芝儒陪着笑脸，“张姜和郑璃今天刚到，我想着晚上约几个朋友，拉上他俩一块小聚一下，都是年轻人，让他们放松放松，聊聊天。正式的家宴，咱们安排在明天，您看行吗？”
郑太渊正在练字，头也没抬，哼了一声：“是你自己想出去野吧？还找借口。”
郑芝儒连忙叫屈：“天地良心，爸！我真是为了妹妹和妹夫考虑！他们刚经历完您老的‘三堂会审’，需要缓一缓嘛！再说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包括培达发那边的一位高管，正好也聊聊正事。”
听到“培达发高管”，郑太渊笔下顿了顿，瞥了儿子一眼，淡淡道：“行了，去吧。别玩太晚，注意分寸。”
“得令！谢谢爸！”郑芝儒如蒙大赦，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下午四点，郑芝儒带着张姜和郑璃来到郑家私宅的车库。
车库里停着七八辆豪车，从沉稳的劳斯莱斯到炫酷的超跑，应有尽有。
“妹夫，挑一辆？晚上你开。”郑芝儒大手一挥。
郑璃好奇：“哥，我们为什么不坐一辆车？”
张姜用胳膊轻轻捅了一下郑璃，眼神示意她别多问，然后目光在车库里扫了一圈，直接指向一辆线条流畅、造型嚣张的红色保时捷911跑车：“就它吧！”
“有眼光！”郑芝儒笑着把钥匙抛给他。
上了保时捷，郑璃系好安全带，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情况啊？神神秘秘的？”
张姜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我猜啊，你哥八成是看上咱们影业公司的哪个妹子了！”
“真的？！”郑璃瞬间眼睛放光，满脸吃瓜群众的兴奋，“谁啊谁啊？快说！是不是那个新来的公关总监？还是哪个女制片？”
张姜故意卖关子，拖着长音：“是——就不告诉你！”
“讨厌！你快说！”郑璃气得伸手去挠他痒痒。
“哎哎哎！开车呢！女王陛下饶命！”张姜一边躲闪一边求饶，车内充满了两人打闹的欢笑声。
最终，在郑璃的“严刑逼供”下，张姜才“勉强”透露：“好像是……姓江，叫江玖珊，新上任的副总。”
“江玖珊？”郑璃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听白老师提过，能力很强，长得也很漂亮？行啊我哥！”
另一边，郑芝儒选了一辆法拉利Scuderia Spider 16m限量版跑车，率先轰鸣着驶出了车库。张姜驾驶着红色保时捷紧随其后。
两辆颜色扎眼、声浪澎湃的超跑驶上京城傍晚的街道，瞬间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法拉利的凌厉线条与保时捷的经典造型交相辉映，引擎的咆哮声在相对安静的老城区显得格外醒目，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一些年轻男孩更是露出羡慕的眼神。
因为出发较早，还未到晚高峰最拥堵的时段。
大约半小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抵达了培达发影业公司临时办公点附近的大楼。
郑芝儒放慢车速，看了一眼那栋不算起眼的写字楼，脚下油门一踩，法拉利再次发出一声低吼，继续前行。
又过了十五分钟左右，车子在一家装修极具现代感、门面低调而奢华的高卢餐厅门口停下。
两辆超级跑车，如同静默的猛兽般停在餐厅专属的露天停车场，立刻有身着笔挺制服、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小跑着迎了上来。
“晚上好，郑先生。”领位的服务员显然认识郑芝儒，恭敬地欠身，“您预订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嗯，还有一位江小姐稍后就到。”郑芝儒补充了一句，随手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
服务员引着三人来到一个环境优雅、相对僻静的卡座。落座后，几人先点了咖啡和一些餐前小食。
“粤省那边怎么样？我听咱妈说，张姜他们家亲戚多得吓人？”郑芝儒笑着问。
郑璃喝了口咖啡，撇撇嘴：“何止是多！七大姑八大姨，一屋子人围着我看，跟看大熊猫似的。不过他爸妈人都特别好，对我跟亲闺女一样。”
张姜嘿嘿一笑：“那可不，我妈现在天天念叨，说我能娶到你，是我们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几人说笑间，气氛轻松愉快。
快到五点半时，郑芝儒看了看表，拿起车钥匙起身：“你们先坐会儿，聊着，我去接个人。”
他开车再次来到培达发影业办公楼的地下车库，找了个靠近电梯口的位置停下，然后拿出手机给江玖珊发了条信息：【我已经到了在车库，你慢慢来，我等你。】
楼上，江玖珊收到信息，不慌不忙地拿出小巧的化妆镜，仔细补了补口红，又整理了一下腮红和眼线，确保妆容完美无瑕，这才回复：【好的，我刚忙完，现在下楼。】
郑芝儒收到回复，立刻精神一振。
郑芝儒将车子停在电梯间的出口处，算好时间，走下车，背靠着车头，面向电梯间，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他想学电影里的男主角，潇洒地往引擎盖上一坐。
“嘶——好烫！”
滚烫的引擎盖让他触电般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英俊的脸庞瞬间因疼痛而扭曲。就在这时，后面一辆汽车开了过来，见他的法拉利挡住了路，不耐烦地按了声喇叭。
郑芝儒脸上挂不住，连忙对后车司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小跑着返回驾驶位，尴尬地开着车又顺着地库绕了一圈。
就这么停车、被按喇叭、挪车……来回反复了三次，江玖珊才终于踩着优雅的步伐，施施然地从电梯口走了出来。郑芝儒正好又绕了一圈回来，堪堪停在她面前。
她今天穿了一件香槟色的丝质吊带长裙，外搭一件同色系的轻薄针织开衫，既保留了晚宴的正式感，又不失柔美与随性。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脸上妆容精致，唇色是恰到好处的玫红，衬得她肌肤胜雪。
长发微卷，松散地披在肩头，耳垂上缀着两颗小巧的珍珠耳钉，在昏暗的地库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郑芝儒正好开车绕回来，看到灯光下亭亭玉立、巧笑嫣然的江玖珊，瞬间只觉得眼前一亮，刚才所有的狼狈和烦躁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惊艳。
他连忙停稳车，快步下车，脸上堆起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玖珊，请。”
“谢谢郑哥。”江玖珊嫣然一笑，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天然的柔媚，她优雅地俯身，翩然坐入车内，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郑芝儒快步返回驾驶位，坐定后，下意识就想侧过身去帮江玖珊系安全带，展现一下绅士风度。然而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见到江玖珊已经熟练地“咔哒”一声，自己扣好了安全带，动作流畅自然。
他的手僵在半空，只得悻悻地收回，摸了摸鼻子，掩饰住尴尬，发动了车子。
“今天辛苦你了，下班还要你来应酬。”郑芝儒一边开车，一边试图打开话题，拉近关系。
“郑哥客气了，能认识张总和郑总，也是我的荣幸。”江玖珊得体地回应，目光欣赏着窗外的街景。
“说起来，我们这次的合作，前景我非常看好。”郑芝儒将话题引向工作，这是最安全的切入口，“瞬享需要优质内容，培达发影业需要强大的宣发渠道，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
“郑哥说得是，白老师也经常称赞瞬享的平台活力和用户粘性。”江玖珊顺着他的话说道。
“合作是公司的事，”郑芝儒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暧昧，“但我更觉得，能和玖珊你这样优秀又……迷人的合作伙伴共事，是件很愉快的事。”
江玖珊闻言，侧过头，眼波流转，看了郑芝儒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带着点探究，又仿佛含着一丝嗔意：“郑哥这话说的，我可要当真了哦？不过，我们还是先把项目做好，才能长久地愉快合作下去，不是吗？”
郑芝儒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却无处着力。这女人，果然是个高手。
短短十五分钟的车程，郑芝儒故意把车开得很慢，时速维持在三十公里左右，恨不得这条路没有尽头。
江玖珊看着窗外不断被自行车和电动车超过的跑车，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带着点好奇的语气问道：“郑哥，你这车子是什么发动机啊？听起来声音很厉害的样子。”
郑芝儒正愁没机会炫耀，立刻得意地介绍：“这个可是V8发动机，百公里加速度只要3.7秒！推背感十足！”
江玖珊眨了眨眼，指着前面一段空旷无车的道路，语气带着一丝天真和期待：“趁着现在路宽，要不……我们试一试这个发动机？我还没坐过这么快的车呢。”
“……”郑芝儒表情一僵，他开慢车就是为了多相处，没想到对方反而嫌慢。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掩饰住尴尬，笑着解释道：“第一次接你，希望你坐得舒适安稳一些，所以不敢开太快。倒是让你见笑了，没想到玖珊你还喜欢刺激？”
江玖珊心中暗道一声“高手”，面上却露出遗憾的表情：“其实……我是一个喜欢体验新鲜事物的人。比如这个跑车，我就没见识过那种极致的速度感，心里一直有点好奇。郑哥，要不……就让我体验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郑芝儒再磨蹭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他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你坐稳了。”
说罢，脚下油门缓缓加深，强大的推力瞬间将两人按在座椅上，车速迅速提升，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倒退。
江玖珊感受着强烈的推背感和引擎的咆哮，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仿佛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郑芝儒偷瞄了她一眼，见她似乎真的很享受，心里那点郁闷也散了些，或许……投其所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了餐厅，郑芝儒领着江玖珊走向卡座。
他正想开口向张姜和郑璃介绍，却见江玖珊已经主动往前一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张总、郑总，你们好。我是培达发影业新上任的副总经理，江玖珊。久仰二位大名了。”
张姜和郑璃连忙起身回礼。郑璃性格爽快，笑着拉住江玖珊的手：“你好漂亮啊！今天是私下场合，就别用职务来称呼了，太生分，我就叫你玖珊姐了！”
张姜在一旁小声嘀咕：“你叫姐了，我难不成跟你叫姐啊？”
郑璃闻言，嗔怪地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张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面部扭曲，强忍着没叫出声，一脸猪肝色，逗得江玖珊也忍俊不禁。
郑芝儒忙帮江玖珊拉开椅子，江玖珊对他道了声“谢谢郑哥”，便优雅地坐了下来。
轮到点餐时，郑芝儒有心卖弄，拿起菜单，对着服务员就是一串流利的高卢语，语速颇快，点了自己的套餐。
然而，等他自信满满地说完，却见那位服务员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试探性地用带着京腔的普通话确认道：“先生，您是说……要一份这个，‘高级主厨套餐’，是吗？”
“……”郑芝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旁边的张姜看着郑芝儒那从自信满满到瞬间石化的表情，再听到服务员那接地气的确认，一时没忍住，脸部肌肉开始剧烈抽搐，他拼命咬着下唇，眼睛使劲往天花板上看，鼻孔因为憋笑而一张一合，整张脸迅速涨红。
郑璃看着张姜这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快要内伤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引线，张姜彻底绷不住了，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大舅哥！您这高卢语……哈哈哈……太标准了！标准得人家都没听懂！”
江玖珊也是第一次见到郑芝儒这样装腔作势失败的模样，看着他尴尬又强自镇定的表情，不由得也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更添几分风情。
郑芝儒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对服务员说：“对！就……就那个套餐！”心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小插曲反而让气氛更加轻松活跃起来。
在欢声笑语中，众人点完了晚餐，京城夜晚的帷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