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路人惊恐地议论纷纷,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
“怎么回事?”
“哎呀,吓死人了!是谁啊?”
“看着像是叫花子?”
“不像……那衣服料子……好像不差……”
流犯队伍里也弥漫开一种不安的窃窃私语。
死亡对他们这些流放之人来说并不陌生,但在这看似繁华的城镇里以如此突兀恐怖的方式出现,依旧带来了新的恐惧。
张峰很快从巷子里出来,脸色更加难看。
他低声对副手吩咐了几句,副手立刻点头,转身飞快地跑向州府衙门的方向。
“头儿,怎么回事?”一个官差小声问。
张峰目光扫过骚动的人群和流犯,压低了声音。
但附近的人依稀能听到几个词:“……死了怕是有两天了……脸被啃得……真他娘的邪门……脖子上两个血洞……”
“血洞?”那官差倒吸一口凉气。
“嘘!”张峰厉声制止他,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等衙门的人来再说。”
然而,“血洞”、“脸被啃了”这些只言片语,已经像瘟疫一样在流犯队伍中悄悄传开,引发一阵压抑的恐慌。
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惧色,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
刚才进城时的松快现在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想着快点离开。
慕千月微微蹙眉,目光再次投向那条阴暗的巷口,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思索。
张峰面色铁青,厉声呵斥着骚动的人群和流犯,试图重新控制局面。
“都闭嘴!挤在一起嚼什么舌根!想挨鞭子吗?!”
他唰地抽出腰间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一声刺耳的爆响。
人群被震慑,短暂的安静下来,但恐惧的气氛却更加浓重地弥漫开。
“走!都给我走!加快脚步!谁再交头接耳,别怪老子不客气!”张峰吼叫着,驱赶着队伍,不再允许任何拖延。
他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些人带到相对封闭的落脚点,免得在街上再出什么乱子,也避免更多人看到巷子里的惨状。
流犯们被官差们连推带搡,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那条令人不安的街道。
之前的疲惫和抱怨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想尽快逃离那巷口无形蔓延的恐怖气息的本能。
他们被驱赶着,穿过了几条街,最终涌入一家看起来颇为简陋、位置也有些偏僻的客栈后院。
这客栈显然常接待类似的押解队伍,后院宽敞,有高高的围墙,门一关,便与外界隔绝开来。
“都老实待着!不准喧哗!不准随意走动!”张峰命令道,让官差们看守住各个出口。
他自己则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不时望向客栈大门的方向,显然在焦急地等待州府衙门的人,或者他的副手带回消息。
流犯们惊魂未定,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并未完全停止。
“血洞……脸被啃了……那会是什么?”
“是野兽吗?城里怎么会有野兽?”
“不像……听着就邪性……”
“会不会是……那种东西?”说话的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
“别瞎说!自己吓自己!”
慕千雪微微垂着眼睑,脑海中回放着那惊鸿一瞥看到的巷内景象——那双僵硬苍白的脚,以及空气中那丝极淡的、被风几乎吹散了的、难以形容的腥腐气。
结合听到的“血洞”和“脸被啃了”,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那不像是寻常的凶杀或野兽所为,倒让她想起了之前的记忆。
林月娘拉着妹妹凑近慕千月,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未散尽的惊惶:“月儿,刚才那事儿太吓人了……听小姑的,今晚咱们哪儿都别去。”
她指了指身旁的慕千雪和一旁脸色发白的丫鬟翠儿,“我跟雪儿,加上你和翠儿,咱们四个挤一间房,互相有个照应。
门闩插结实了,熬过这一晚,明儿一早离开这州城就没事了。”
慕千月顺从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小姑的肩头,落在了不远处的杨心儿身上。
周遭的人或惊恐低语,或惶惶不安,唯独杨心儿安静地站在一角,脸上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方才那骇人的传闻和空气中弥漫的恐惧都与她毫无干系。
这种异样的镇定,在骚动的人群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小姑,我知道轻重,不会乱跑的。”慕千月轻声应着,视线却仍未从杨心儿身上完全收回,“就按您说的办,晚上我们一处住。”
王静舒脸色苍白,手指冰凉,紧紧攥着女儿杨心儿的衣袖,声音发颤:“心儿……刚才那些话你听到了吗?
血洞……脸被啃了……这、这城里是不是闹什么邪祟了?阿弥陀佛,太吓人了……晚上你可千万别出门,一步都不准离开娘身边!”
杨心儿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她的表情平静得甚至有些漠然,与周遭的恐慌格格不入。
她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娘,慌什么。”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冷定的意味,“不过是些唬人的玩意儿罢了。
死人哪里没有?死状凄惨些,也不过是野兽或者……人为弄出来的阵仗,故意吓唬这些没见识的。”
她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窃窃私语的流犯,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自己吓自己,才是真会要了命。”
她淡淡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务实甚至急切,“如今最要紧的,不是琢磨这些没影的吓人事,而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药材。”
她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指尖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娘,我们必须尽快弄到手。
机会难得,在这州城里或许还能想想办法,等过了这里,那才叫叫天天不应。”
王静舒被女儿一番话说得愣住。
女儿这两天,一直都惦记着药材的事,把她说的也心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