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月闻言，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极致的轻蔑与冰冷。
她嗤笑一声：“商人？苏三娘，你贩卖无辜，戕害稚子，逼良为娼，也配称之为人？依我看，你连畜生都不如！”
“你尽管嘴硬！”苏三娘面容扭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等到了那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伶牙俐齿！”
“是吗？”慕千月忽然笑了，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笃定，“苏三娘，我敢跟你打赌，你绑了我，很快就会后悔。而且，是追悔莫及。”
苏三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我苏三娘行事，从不后悔！”
“话别说得太满。”慕千月好整以暇地靠回冰冷的墙壁。
“相信我，你很快就会……求之不得，悔之晚矣。”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预言般的笃定，让苏三娘心头莫名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悄然滋生，但旋即被她强行压下，只当是慕千月在虚张声势。
她狠狠瞪了慕千月一眼，不愿再与之做口舌之争。
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怒气，“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铁门，落锁声在幽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牢房内重新陷入昏暗，沈青担忧地看向慕千月，却见后者对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苏三娘回到房中，胸口仍因怒气而剧烈起伏。
那战战兢兢的婢女刚将茶盏轻放在桌上，便被她厉声喝退：“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婢女吓得脸色煞白，慌忙退下，连呼吸都放轻了。
室内重归寂静，只余她粗重的喘息。
她端起那杯微烫的茶，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却未能平息她心头的火气。
慕千月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追悔莫及……求之不得？”苏三娘喃喃自语，指节因用力握着茶杯而泛白，“黄毛丫头，也敢危言耸听！”
她苏三娘在这见不得光的行当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一个被囚禁在地牢、即将被当作货物卖掉的女子，凭什么敢这样笃定？
苏三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茬！
那位主子近来正吩咐她物色些特别“货色”，要求极高，不仅要容貌绝顶，更需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气性。
慕千月这宁折不弯、清冷孤高的模样，不正是那位所寻觅的“极品”么？
那位的手段……苏三娘光是想想，心底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寒意。
落在他手里的人，无论之前多么硬气，最终都会被碾碎傲骨，驯化成只懂得依附和取悦的玩物。
慕千月此刻的笃定和轻蔑，在那位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本想留着你这张利嘴，慢慢磋磨，看你跪地求饶的丑态，”苏三娘阴冷地低语，脸上浮现出快意而残忍的笑容，“现在看来，倒是便宜你了。
直接将你送到那位手中，岂不是更能让你‘求之不得，悔之晚矣’？
我很期待，到了那时，你是否还能露出如今这般令人厌恶的眼神！”
这个念头一起，仿佛一道光照散了之前所有的不安。
将慕千月这个烫手山芋，同时也是绝佳的“贡品”尽快送到主子指定的地方，既能完成主子的任务讨得欢心，又能彻底解决这个心腹之患，一举两得。
她不再犹豫，立刻扬声唤道：“来人！”
一名心腹护卫应声而入，恭敬垂首：“三娘有何吩咐？”
苏三娘压低声音，语气森然：“地牢里那个叫慕千月的，给我看紧了，加派一倍人手。
另外，立刻去准备，明日……不，今晚子时，就将她单独提出，秘密送往‘暗香阁’，就说是献给主人的‘新礼’。”
护卫闻言，身体微微一震，显然明白其中的含义，立刻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护卫退下后，苏三娘重新坐回椅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她慢条斯理地品着，只觉得满口回甘，心中的怒气已然被一种即将报复得逞所取代。
“慕千月啊慕千月，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她对着空气，举了举茶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毒笑容。
地牢外骤然加重的脚步声与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让闭目养神的慕千月倏然睁开了眼。
透过牢门狭窄的缝隙，她能看见外面晃动的黑影比之前多了近一倍，守卫森严得几乎连只苍蝇都难以悄无声息地飞出去。
她秀眉微蹙，面上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苏三娘突然增派守卫，是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另有打算？
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袖中那枚冰凉的玄铁令牌，以及藏在更隐秘处的一个小巧瓷瓶。
瓷瓶里是她精心调配的“醉朦胧”，药性极烈，只需少许便能让人陷入昏睡，是她预备用来在夜深人静时放倒守卫，出去探查这贼窝虚实的底牌之一。
“看来，苏三娘比我想象的更要‘看重’我。”慕千月心中冷笑，原本的计划不得不做出调整。
守卫增加如此之多，若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去，恐怕要耗费大半的“醉朦胧”。
这迷药配制不易，材料难得，用在此处，着实有些浪费。
沈青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小声唤道：“慕小姐……”
“无妨。”慕千月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声音压得极低，“计划有变，稍安勿躁。”
夜色渐深，地牢里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守卫们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
慕千月估算着时辰，感觉外面的戒备似乎比前半夜更为警惕，但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
她对着沈青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说道：“蒙住口鼻。”
沈青心领神会，虽然紧张得手心冒汗，还是迅速用衣角紧紧掩住自己的口鼻。
慕千月悄然挪到牢门边，借着墙壁的阴影掩护，将那个小巧的瓷瓶取出。
她拔开塞子，指尖微弹，一股无色无味的气息便顺着门缝悄然弥漫出去。
她动作极快，用量精准，确保药效能覆盖门口这片区域，又不至于过度浪费这珍贵的“醉朦胧”。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外面先是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紧接着便是“扑通”、“扑通”几声沉闷的倒地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慕千月竟然还有这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