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太阳还是那么亮，晃得人睁不开眼，可对火箭队这帮人来说，这鬼地方现在跟地狱没什么两样。
从酒店到斯台普斯中心就这么几英里路，大巴车外面全是快船队的球迷，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
那一张张脸上笑得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就等着看他们输球，他们手里举着各种牌子写着些不干不净的话。
“休斯敦软脚虾，滚蛋！”
“你的mVp在洛杉矶一文不值！@哈登”
“你们的王朝完蛋了！”
“这儿是杜兰特的地盘！”
更过分的是，有几个球迷真做了个黑色的纸棺材，上面还用红油漆印着火箭队的队标。
他们就当着大巴的面抄起棒球棍，伴随着疯狂的哄笑，把那玩意儿砸了个粉碎，纸屑像葬礼上的冥币一样飘散。
车里没人说话。
哈登的脸黑得像锅底，死死盯着窗外，腮帮子的肌肉因为咬牙而绷得紧紧的。
所有人都板着脸看着窗外那群疯子。
那股火早就憋在心里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斯台普斯中心，这座球馆今晚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球馆顶上居然已经挂好了庆祝用的彩带，就等比赛一结束就落下来。
快船队那帮管理层就差把“我们赢定了”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他们觉得今晚就能踩着火箭队这块垫脚石跨过这两年的心魔。
他们要在这里亲手结束一个时代，然后再开创一个他们自己的新时代。
客队更衣室里，球员们坐在自己的柜子前各自准备着。
有人翻来覆去地系鞋带，好像要把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都勒进鞋带里。
有人用绷带把脚踝一圈圈地缠起来，缠得又紧又密，直到彻底没了知觉，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的所有声音。
这场仗已经没退路了，要么赢，要么被钉在耻辱柱上滚蛋回家。
德安东尼站在屋子中间看着手下这帮就要上场的球员。
他手里空空的，连个战术板都没拿。
德安东尼心里比谁都清楚，打到这份上任何复杂的战术都是废话了。
这帮家伙需要的不是x和o，而是一根能把他们拧成一股绳的主心骨。
这仗靠的是一口气，一口不认命的，要把天捅个窟窿的气。
他看着哈登那家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
他看着巴特勒那家伙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他看着保罗的嘴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飞机上和大姚的对话还在他脑子里盘旋。
最后德安东尼的视线落到了角落里那个大家伙身上。
大姚居然闭着眼睛，呼吸又匀又长，真跟睡着了似的。
外面天都要塌了，他这儿倒像是暴风眼平静得可怕。
德安东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今晚这支球队不需要他这个教练再说什么了。
他要做的就是把舞台交给真正的领袖。
德安东尼轻轻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然后他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了那个所有人都在等的人。
“大姚。”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角落。
窝在那儿的大姚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温和，那里面一片空茫，看不到底，只有彻骨的寒意。
大姚站了起来，巨大的身影让本就拥挤的屋子显得更加逼仄。
他没说什么加油打气的话，也没提过去，更没画什么大饼。
他只是一个一个看过去，看过哈登眼里的不甘，看过保罗眼里的决绝，看过巴特勒眼里的疯狂。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那扇门上，那扇通往地狱或是天堂的门。
然后大姚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字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两个小时以后，我们要从这儿把胜利带回休斯敦。”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有意见吗？”
没人回答，但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腰杆挺得笔直。
保罗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他懂了！他彻底懂了！
飞机上那个关于狮子的比喻在此刻化为了现实！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问意见，他是在下达命令！
原本心里的那点紧张和不安，瞬间被一种重新点燃的战意所替代！
因为他们都从那个男人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些以前从没见过的东西。
那不是G1的旁观，不是G2的专注，不是G3和G4的算计，也不是G5输球后的压抑。
那是一种要把眼前所有阻碍都碾成粉末的绝对意志，一种饿到了极致的野兽终于锁定猎物后毫不掩饰的残暴食欲！
他们都明白了，今晚那个打了五场“团队篮球”的男人，终于要撕下那张温和的面具，变回让整个联盟都为之恐惧的“战神”！
球员通道里，出口的灯光打过来，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
外面的骂声跟海啸一样涌进来，拍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Sweep houston！Sweep houston！”（横扫休斯敦！）
这话太难听了。
哈登走在最前面，他脸上没表情，但那嘴唇都抿白了，心里早就气炸了。
巴特勒把自己的兜帽衫拉得很低，没人看得清他现在的脸，可看他那攥得指节发白的拳头就知道，帽子底下藏着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大姚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
他一露面，斯台普斯中心差点没被嘘声给掀翻了顶，整个球馆两万名快船球迷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他们用尽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和羞辱性的手势，像潮水一样冲着那个给他们带来两年痛苦的男人发泄。
他们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今晚这儿是洛杉矶的地盘，你和你那可笑的王朝就在这儿完蛋吧！
大姚却停在了球场正中间，他抬起头，像君王检阅自己的领地一样慢慢地扫了一圈。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海洋，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恨与敌意。
大姚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
他看着那些因为憎恨而扭曲的脸。
他看着头顶上那些已经挂好的，等着庆祝胜利的彩带。
最后他的视线越过半场，死死钉在了那个7号的身上。
凯文·杜兰特也正看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撞了一下。
那一下没有火花，却比任何垃圾话都有分量。
那是一种只有站在巅峰的对手才能明白的语言。
你想在这里终结我，那我就来奉陪到底。
大姚收回了目光，转身朝自己的半场走去。
但转播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就在他转过去的一瞬间，他的嘴角向两侧极轻微地咧开了一个弧度。
那绝不是一个笑，是一种更叫人心里发毛的表情。
是一种看到猎物已经完全落入圈套，正一步步走向死亡陷阱时捕猎者才有的，残忍而玩味的愉悦。